身上软绵绵的,昨夜那难以启齿的欢愉似乎还留着余韵,让她的筋骨都有些酥软,文晚晚拉起被子蒙住脸,迷乱的头脑中却突然抓住了一缕思绪,这个月的月信比起上个月,好像已经迟了两天了。
京城,英华殿。
叶允让屏退下人,急切地拆着那个小小的方胜,连环三叠,她曾经教过他折法,可他太着急了,抖着指尖一时间想不起到底该从哪里拆起,一个不小心,撕破了一个口子。
叶允让有些懊恼,深吸一口气稳住精神,顺着纸张重叠的位置,细细地拆开了方胜。
白纸一张。她果然还记得他说的话。叶允让眼角流露着笑意,急急地用手指蘸了茶水涂在纸上,字迹还没显露时,便已经把脸贴到了近前。
淡淡的黑色一点点显出来,最后变成了两个字:解药。
字迹如此熟悉,是他当年手把手教她学的写字,他绝不会看错的,可这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叶允让还怕是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就是那两个字,解药。
她千里迢迢,送了信给他,却是替另一个男人,替他痛恨嫉妒的男人,向他要解药。
叶允让低低地呼了一声,颓然地用手撑着额角,怔怔地看着那张纸。
药水的效力一点点减退,字迹慢慢消失了,眼前又变成了白纸一张。叶允让哑着嗓子念了声:“阿晚。”
到此时此刻,他才万般不甘地确定,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她心里已经装了别的男人,她这样狠心,居然替别的男人来向他要东西。
“阿晚。”叶允让抓起那片纸,用力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他不会给她解药,他是天子,富有天下,她从前是他的,今后也只能是他的。
叶淮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不,不等他毒发,他的大军就会踏破淮南,押叶淮进京,到时候他会让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他会当着他的面把她夺回来,然后,杀了他。
叶允让定定神,捡起地上的纸团撕成碎片,走到门前吩咐道:“传东方明。”
不多时,禁卫军左统领东方明匆匆赶到,叶允让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即刻潜入淮南,调动一切暗中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迎文局正回宫。”
东方明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说道:“陛下,此时淮南全境戒备,要想从镇南王府带人只怕……”
“没有只怕,”叶允让回头看他一眼,“不惜任何代价,接她回来。”
殿外的花树中明黄的裙角一闪,皇后低声向跟随的宫人吩咐道:“把李明山安插进去。”
她走上宫道,款款向殿中走去,一进门便叫了声:“六郎。”
东方明连忙告退,叶允让走来相迎,握了她的手含笑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母后听说你跟叶淮撕破了脸,封了淮水,怪你事先没跟她商量,太急躁了些,”皇后挽着他往太后寝宫走去,微微一笑,“我在母后面前帮你说了不少好话,母后眼下已经平复了许多,让我来叫你一起过去用午膳,六郎,你要怎么谢我?”
她侧着脸看他,眼波流转,明艳不可方物,叶允让笑了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夜里我去你那里,好好向你道谢。”
“六郎。”皇后横他一眼,似喜似嗔,却又叹了口气,“罢了,就算知道你是哄我,偏生我就是信你。”
叶允让浅浅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母后那里,还有劳你多替我周全,此事虽然办得急了些,但叶淮是国家的心腹大患,我忍不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及早除掉。”
“只怕你并不单是为了国家吧,”皇后轻叹一声,“你心里还想着文晚晚,还在为她怪我对不对?”
“怎么会?你我是结发夫妻,情分并非别人能比。”叶允让忙道,“我要除叶淮,只为了国家大事。”
“可那封遗诏……”皇后微微蹙了眉头,“我就怕逼急了他,他会昭告天下,到时候就怕物议纷纷,也不好收场。”
“几十年前的旧物,就算他拿出来,谁知道是真是假?”叶允让笑道,“我已经安排了,只在这几天,也许很快就有消息。”
他望着南边的天空,目光深邃:“拔除祸患,在此一役。”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许久,低声道:“不错,拔除祸患,就在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