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抓住里衣一用力,撕开了一条口子。
雨还在下着,掩盖了撕衣服的声音,文晚晚盯着邱宫人,一点点将衣襟撕成细条,用打络子的方法,摸索着编出了一个小小的“文”字,贴身藏在怀里。
还想再打时,靠在车壁上睡着的邱宫人突然动了一下,文晚晚立刻停手,许久,邱宫人慢慢坐直了,把车窗推开一条缝,向外面问道:“什么时辰了?”
“丑初一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小心些,五里外有临检。”
邱宫人应了一声,合上了窗。
邱宫人再次睡着后,文晚晚摸索着又编了几个“文”字,倦意上来,渐渐也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被文柚的哭声惊醒的,文晚晚没有睁眼,就听邱宫人低声叱道:“你安生些,马上就要过关,有什么差池别怪我手狠!”
文柚很快停住了哭声,又过一会儿,雨声夹杂着嘈杂的说话声,走动声在四周围响了起来,车子越走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在外面喊道:“站住,从哪里来的,往哪里去?拿告身来核验!”
文晚晚屏住了呼吸,看来,这就是那个男人说的临检了,她得想法子脱身。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了,雨声一下子冲进耳朵里,邱宫人打着淮南的乡谈说道:“我带儿子回娘家,就在山背后的大枯树庄杨家,儿子淋雨伤风睡着了,告身我正好带着哩!”
她窸窸窣窣开始取告身,文晚晚呼一下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车外看着像是哪个村庄的入口,泥地上站着个几个披蓑衣的汉子,看模样应该是里正保长之类,文晚晚急急说道:“快通知镇南王殿下……”
话一出口,立刻吓了一跳,她的嗓子又粗又哑,而且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活像个伤风严重的男人。
邱宫人一把拽住了她,道:“你病成这样,快别说话了,赶紧睡吧。”
她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掩,扣上了她的脉门,文晚晚不准备理会,有叶允让的旨意,邱宫人绝不敢杀她,可是很快,一个跟车的婆子探身进来,眼睛盯着她,伸手抓住了文柚。
文晚晚看着她,没再说话。说到底,她还是不能狠心到完全不顾文柚的死活,想必叶允让就是算到了这点,所以才让文柚一直跟着。
检查的汉子大概是觉得情形有些古怪,往跟前又走了几步,挨个打量着车里的人,问道:“告身呢?”
“有有有!”邱宫人很快取出告身,“官爷,这是我的,这是我儿子的,这两个是我家里帮忙干活的……”
文晚晚心思一转,立刻大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邱宫人连忙来给她拍背,她趁势往车外一扑,朝泥地上吐了口口水。
男人嫌弃地皱着眉头,拿着告身看她,念了起来:“……大男,牛大福,年十八,面黄无须。”
果然把她扮成了男人。文晚晚迅速向四周一望,她坐的是辆驴车,前后不远不近跟着几个汉子,不知道是不是邱宫人的同伙,又不知道暗中还躲着多少内卫。文晚晚低头向地上又吐了口口水,缩回了车里。
汉子很快验完告身,又问了几句大枯树庄的情形,这才放她们进村,车门重又关上,文柚哭着来拉她:“妹妹,你可算醒了!”
“文局正应该早就醒了。”邱宫人幽幽说道,“前面路还长,我们最好还是同心协力,都平平安安地活着最好,文局正,你说呢?”
文晚晚慢慢地坐起身来,问道:“剩下的毒物呢?”
邱宫人道:“我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
“邱姐姐,陛下要你带回去的,应该是活着的我吧?”文晚晚微微一笑,“如果我死了,姐姐应该也活不了吧?那件东西若是我拿不到,决不会活着跟你回去。”
邱宫人脸色变了几变,半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连环方胜递过来,道:“陛下只给了我这个,还有一封在东方将军手里,要等文局正到淮北以后才能给。”
“不,你告诉东方明,我立刻就要。”文晚晚拿过方胜拆开了,淡淡说道,“不然,我宁死也不回淮北。”
“文局正就不顾惜你姐姐的性命了吗?”邱宫人威胁道。
文柚白着脸看着文晚晚,文晚晚也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别的,自然也不会顾惜,邱姐姐最好立刻派人知会东方明一声,我等着答复。”
她不再理会邱宫人,只打开车窗,接了点雨水涂在信纸上,又看见了两个名字:犻鱼胆,离厌萝。
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汉子跑过来,隔着窗户向邱宫人低声说道:“青、云二州失守,前路断了,那人已经追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