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她跟前,吃点亏也没什么,他宁愿吃亏,只要是她。
他把她的手放在水盆里,舀了两瓢水进去,又拿了香胰给她洗着,道:“你跟你堂姐关着门说了那么久,就只说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也不知是从耳目哪里听说了什么,还是天生的敏锐,总能很快发现破绽,不过,她要想瞒过他,也不算很难,毕竟,他并不会对她穷追不舍的。文晚晚心里想着,轻声道:“我姐姐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件事,一要我对你好些,哄着你顺着你,二就是要我早些给你生……”
她脸上一红,不肯再说下去,叶淮轻笑一声,道:“她也总算是,说了几句有用的话。”
说话时手也洗干净了,叶淮从袖子里取出帕子,细细给她擦着,也许是一直低着头的缘故,心口上那股子烦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叶淮皱紧了眉头,忽地说道:“这几天你就在院里,哪儿也不要去。”
“好。”文晚晚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道,“怎么了?”
“府里有人不安分。”叶淮很快丢开帕子,重重地甩在了盆里。
文晚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从方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连忙向他脸上仔细看了看,跟平时看不出什么两样,唯有眉头皱得紧紧的,带着几分焦躁。
文晚晚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手心里凉凉的,似乎是有些汗意,连忙又拿过他的手腕搭上脉,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口有些烦闷,”叶淮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要发作。”
文晚晚觉得一颗心,忽一下便悬了起来。上次她看见过他毒发时的模样,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知道,他很痛苦,而且中间有一段时间,他似乎根本认不出她,只是像修罗一般,一心只想要血光和杀戮。
而且他之前跟她说过,他这个毒,是一个多月发作一次,但是今天距离上次,刚刚好一个月。
文晚晚细细听着脉息,一颗心越揪越紧。脉息很不对,又紧又涩,跟他平时沉稳有力的脉搏完全不一样,他果然是要毒发。
“我让万安去请裴大夫吧,”文晚晚道,“脉息不太对。”
叶淮笑了下,道:“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快就发作,至少也该把你给我做的午饭吃了。”
“别等了,请医用药越早越好。”文晚晚不再跟他商量,高声叫道,“万安,王爷身体不适,快让人去请裴大夫!”
万安连忙叫人,文晚晚拉着叶淮往正屋走,急急问道:“你到这时候有没有什么禁忌?比如不能受风,或者不能见光见水,或者其他的什么?”
“以前都会去后院的密室,不能见光见风。”叶淮伸手揉了揉眉心,强压下翻腾的燥意,“你放心,应该没那么快发作,至少还要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吧。”
“那就快些去吧。”文晚晚连忙扶着他折向后院。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平时颜色很淡的嘴唇开始渐渐变红,额头上汗涔涔的,也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怕热。
发作得好快,她记得上次在淮浦的时候,他是一大早发作的,到天黑的时候,模样也并没有改变太多。
难道他体内的毒,又严重了吗?
文晚晚扶着叶淮,再没有比此时更加迫切的,想要拿到解药。
叶允让多半是知道的。早晨她看到那张字条时还有些犹豫,觉得他们曾经有那样的过往,他对她一无所求,她似乎也不该去算计他,可是眼下,她顾不得了。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淮痛苦万端,他不该受这样的苦。
文晚晚在一瞬间拿定了主意,她要跟叶允让谈条件,想法子从他手里拿到解药,或者至少,要知道解药的消息。
“好了,别发愁了。”叶淮伸手抚了下她的眉头,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又不是头一回,再说这次至少还有裴郁春在。”
文晚晚扶着他走进了后院,一排四间屋子,除了厅堂,其他几间都没装窗户,墙壁刷成灰色,每间屋都装着厚厚的黑漆木门,从厅堂里搭□□下去,原来地下还有一层。
文晚晚四下一看,可真是不见光不见风的密室了,只是地底下冷得很,又很潮湿,他如今的情形,可受得了吗?
她连忙扶他在榻上坐下,跟着一伸手抱紧他,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轻声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叶淮勉强向他一笑,下唇正中一点紫,慢慢地扩散开来。
好快!简直是每时每刻都不一样。文晚晚想要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做什么,声音里便带出了泪意:“南舟……”
“没事。”叶淮依旧笑着,“待会儿你就出去吧,我这个毒发作的时候,不大认得人,别伤到你。”
“我不出去。”文晚晚紧紧地抱着他,仰起了脸,“南舟,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