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滚下来,又被叶淮用手擦掉,他看着她,一刹那间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原来,是你想逃。”
事情并不复杂,也并不难理解,他只不过关心则乱,一心惦记着她的安危,一时竟没发现她就是主谋。
是她想逃,是她跟这两个妇人联络,是她一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蒙蔽他,刚刚被他杀了的妇人虽然拿刀胁迫她,但手上根本没有使力,可笑他那时还揪着一颗心,恨自己来得不够快,害她受伤。
叶淮看着她,恨到了极点,果然,只要把心交出去,只要对别人有一定点儿期待,留给他的,就只有锥心蚀骨。
文晚晚看着他凤眸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心里知道委实是惹恼了他,忙哀哀地说道:“南舟,是我错了,你放过她,我求求你放了她,她是我姐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她没有关系。”
叶淮垂目看着她,最初的恨意退去大半,酸苦愤懑慢慢地泛出来。不管他怎么做,她都是要走,去找皇帝。
可恨的是,他如今,竟然不舍得把她怎么样。
长剑冷光一闪,在文柚的脖颈上也留下一抹血痕,叶淮收剑还鞘,看着她冷冷说道:“回去告诉小皇帝,我在淮浦等他!”
跟着双臂一展,抱紧文晚晚,跃回了自己的船。
文柚瘫倒在地,摸着脖子上的血,哭出了声。
入夜后。
小燕蹭着墙慢慢挪进文晚晚卧房里,抬眼见叶淮还坐在后窗底下盯着文晚晚,丝毫不准备离开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怯生生地向他说道:“时辰不早了,主人是不是该回去睡了?”
叶淮并不看她,淡淡说道:“出去。”
从上午他们从外面回来以后,叶淮就没离开文晚晚的卧房,而且也不准文晚晚出门,小燕心里知道他们两个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敢问,眼看已经是二更天,再不走,难道让他在文晚晚房里过夜吗?小燕鼓足勇气,又道:“主人,姐姐她该睡了……”
“小燕,”文晚晚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小燕走后,文晚晚关了卧房的门,走到叶淮跟前弯了腰,忽地一笑:“还生气呢?”
叶淮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他这样纠结恨苦,她却若无其事地发笑,果然是,惦记得多的人,只能自己咽下苦。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他冷冷等看着她,没有眨眼,没有说话,宛如泥塑。
文晚晚心里忐忑着,脸上却越发笑盈盈了,语气也跟着温软起来:“好了,我给你陪个不是,行不行?”
她被带回来以后,叶淮虽然十分恼怒,但还是立刻给她敷药包扎,文晚晚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也明白他当时对她是担心大过于其他,心里也不是不感动,只是眼下,他眼见是使性子怄气,已经把她关在房里守了整整一天,不尽快安抚好的话,只怕以后,她想出这个院子都难。
文晚晚向着叶淮福了一福,柔声道:“都是我不自量力,在你目光如炬的南公子眼皮底下还妄想逃跑,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英明的南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许久,叶淮冷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她倒是能屈能伸,说跑就跑,说求人就求人,嘴巴像抹了蜜一样,几句甜言蜜语,就像把这件事抹过去,凭什么?
“我没想到会害得你这么担心,实在是对不住,”文晚晚见他似乎有些松动,连忙又转到他面前,声音越发轻柔了,“不过我呢,就像那孙猴子一样,再怎么折腾也跑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淮又冷笑一声,转到了另一边。
文晚晚不屈不挠,立刻又跟过来,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猫:“好南公子,我下次再不敢了,别生气了。”
叶淮此刻,说不出是恨多点,还是爱更多点,冷冷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有下次?”
文晚晚松了一口气,他肯说话,多半是气已经消了,果然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连忙说道:“不会了,反正我也跑不脱,又何必连累别人?”
原来她怕的是连累别人,他心里如何想,大概根本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叶淮又冷笑了一声,向椅子背上一靠,淡淡说道:“不必如此,你想跑的话,尽可以再试试。”
“不试了。”文晚晚摇摇头,“害你那么担心,不顾生死过来救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明知道她的话不能信,叶淮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一暖,可嘴上是不肯放过的,轻哼一声,撇过了脸:“我要是信你,那才是见了鬼。”
文晚晚嗤的一笑,趁势便道:“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她起身往床边走,铺着被子,笑道:“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不,”叶淮站起身,走去她床上坐下,一撩眼皮,“我就在这屋里睡,我亲自,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