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嗯了一声,往边上让了下,让出了地方。
金针刺进肿起的伤口,虽然不疼,但那种本能的恐惧让文晚晚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脸颊上一凉,叶淮的手扶住了她的脸,轻声道:“别动。”
脸上顿时火辣辣起来,文晚晚想要躲,可裴勉手中的金针已经刺进了伤口,她也只能压着心里怪异的感觉,一言不发地坐着。
少停,金针取出,裴勉低着头,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口上,看也不敢看叶淮,反复试了看了之后,这才低声向叶淮说道:“淤血已经消去了大半,也许再过几天,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
许久,才听见叶淮声音极低地说道:“如果不消,是否对身体有害?”
裴勉吃了一惊,抬眼看叶淮时,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裴勉与他自幼相识,既是心腹属下,也算是知交好友,很快猜出了他的心思,不觉犹豫起来。
“怎么样,”文晚晚只听见他们小声说话,却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便回头来问道,“什么时候能好?”
裴勉看了眼叶淮,斟酌着说道:“情形有点复杂,在下才疏学浅,并不敢下断言。”
“是吗?”文晚晚站起身用手指拢着头发,忽地一笑,“这位先生,我应该见过你,在淮路州码头附近的客栈里,你那时候过去找南舟。”
这事,叶淮并没有对裴勉提过,裴勉怔了一下,这才明白文晚晚早就看破了他的伪装,方才只不过在看他做戏,脸上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姑娘好眼力。”
“先生真的是大夫吗?”文晚晚拢好头发,顺手去拿方才被她放在桌上的,平日里挽发用的竹簪,却摸了一个空。
“用这个,”叶淮取下发冠上插着的玉簪,拿出藏在手心里的,文晚晚的竹簪插好,又把自己的玉簪递给她,“我们换换。”
文晚晚心里蓦地一跳。他说出来仿佛只是寻常,然而交换发簪这种细小贴身的物件,其中有什么含义,她却是懂的。
跟着就想到了,他缠在小指上的,她的头发。
先前就有的那股子隐约的感觉,突然一下子就坐实了。
文晚晚忍不住看了眼叶淮,难道她弄错了,他不是断袖?
还是说,他既爱男子,也不排斥女人?
脸上不觉有点热,文晚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到底在想什么?
她便不肯接那簪子,只看着叶淮,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我那个不值钱,你这个贵重的多,换过来你岂不是亏了?还是还给我吧。”
叶淮瞥了眼裴勉,没有说话。
裴勉连忙往外走,极力降低存在感。
待他出去了,叶淮拿起玉簪,稳稳地插进文晚晚头发里,文晚晚哎呀一声,嗔道:“你划着我头皮了。”
说话时一松手,刚只随意挽着的头发滑下来,那个玉簪并没有插牢,跟着便往下滑,眼看要掉下,叶淮伸手一捞,又给捞了回来。
脸上便带出了几分不快,沉声问道:“你不想要?”
“我不敢要。”文晚晚抿嘴一笑,迈步往外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好拿你的东西?”
叶淮一把拉住了她:“你觉得我是谁?”
“你么,”文晚晚回过头,毛绒绒的长睫毛笼着清凌凌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我觉得我好像,一开始就弄错了你的身份。”
叶淮笑了下,说不出是顾虑多些还是轻松多些,若是她能猜出来,他便认下,这样猫捉老鼠一般躲闪,也是不痛快。
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叶淮的声音软了下来:“那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你在淮南,应该是个大人物,”文晚晚留心着他的反应,思忖着说道,“而且,跟叶淮关系亲密。”
叶淮哑然失笑。他以为她已经看破,没想到说来说去,她还是没猜透这最简单的一环。
也是,她先入为主,把他当成了别人,而淮北这些无知的百姓,又总说镇南王如何丑陋如何乖僻,就连他自己,也曾亲耳听见吴氏跟她说,叶淮生得很丑。
即便聪明如她,一旦心里存了偏见,就像隔着一层浓雾,便怎么样也看不透了。
叶淮近前一步,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着她的手腕,低下了头:“不错,我跟叶淮,的确称得上关系亲密。”
手指的微凉透过衣料,传递到文晚晚心上,文晚晚突然紧张起来,连忙想要挣脱开,叶淮的脸越凑越近:“不过……”
“公子,”裴勉万般不情愿地在门外露了头:“有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