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澜?”
“平澜!”
秦真见他有些出神,含笑喊了两声,连忙补充道:“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事干,凤凰街在东街,那处本就人多,当天想来攀我这根高枝的人肯定也不少,你要站到最前面也不是易事,所以啊……”
她说着,拍了拍楚沉的肩膀,很是认真道:“算起来,还是你我各出一半的力。”
楚沉听她这样说,忍不住薄唇轻勾,“能坐享其成,伸伸手就抱得美人归,孤求之不得。”
“哎,这就对了嘛。”秦真见他笑了,心下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咱们三日后再见。”
她歇了这么久,话说了不少,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下榻,一边穿鞋,一边道:“我今儿得早些回去,你送我。”
最后一句,俨然像是在使唤自己家人了。
楚沉随之起身,语调温和道:“好。”
“你都不问我要怎么送就说好啊?”秦真理了理衣襟,站直了身,含笑看他,“就不怕我父王再劈头盖脸给你骂一通?”
话说回来,她那父王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对瞧不顺眼的人,那是一点也不带藏着掖着的。
如今楚王势大,各方诸侯在他面前都低一头,连宫里那位都要让他三分。
唯有她爹,一口一个“姓楚的”,直教人不忍多听。
楚沉低低笑道:“若是岳父大人要训话,自然只能洗耳恭听。”
秦真“啧”了一声,心情又微妙又想笑。
纵然天下多得是自诩火眼金睛、慧眼如炬之辈,可有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同这个死对头成为一双人。
那些成日胡编乱造写话本的都不敢这么写。
“那走吧。”秦真转身,先一步打开门迈步而出。
楚沉不紧不慢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踏着满地的月色,穿过树影斑驳,朝花园处去。
候在廊下的侍从侍女见状纷纷低头行礼问安,“参见君上、郡主。”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秦真神态自若的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显然把这当成了自己家一般。
她一边走,一边同楚沉:“今晚月色甚好,当与君同赏。”
秦真抬头望着天边明月。
楚沉却抬眸望着她。
月华皎皎,夜色悄悄,两人的脚步声几乎重叠在了一起,有股子难言的默契。
秦真走到同自家王府的那堵花墙前停下,一回头,就撞上了楚沉的视线。
他们的衣袖都被风吹得翩翩飞扬,秦真的发带划过了楚沉的脸颊,她伸手去拨开发带,指尖却轻轻划过他的脸。
四目相对之间,秦真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手揽住了楚沉的颈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平澜,送我过去啊。”
楚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而后足尖轻点,轻轻一跃就翻过了花墙,在秦王府的后花园里翩然落地。
秦真脚踩着青石板上,才拍了拍楚沉的肩膀,“好了,可以放开了。”
后者缓缓收手,低声问道:“就这么喜欢翻墙?”
秦如故打小就同旁人不太一样。
莫说是那些个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就算是被人夸作人中翘楚的少年郎,也少有她这样性子跳脱,想做什么便敢去做的。
“也不是喜欢翻墙。”秦真笑道:“就是懒得多走那些路,明明有这么近的路,为什么要多受累?”
楚沉想了想,眸中笑意流转,缓缓道:“原来以前你管这个叫近路,难怪总‘走’。”
秦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眼角微挑,“是啊,我不光是自己喜欢这么干,还喜欢看别人这么‘走’。平澜!”
她忽然喊了楚沉一声,“你也站到墙上去看看呗,上头风景好得很,真的!”
楚沉显然有些不太懂她这个“癖好”,站在原地没动。
秦真回头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又开口道:“趁这会儿没人来,你赶紧上去。”
楚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当即飞身掠了上去。
衣冠楚楚的厨王殿下站在花墙上,风吹得衣袖飘然,脚下绿藤满地,头顶皓月当空。
绿藤叶徐徐落下来,随风盘旋着,轻轻地落在青石板上。
满园繁花、亭台楼阁,还有水榭美景都被月色笼罩其中。
秦真仰头看着他,含笑问道:“站在上头看风景,是不是比站在底下好看多了?”
她心里想着却是:还好还好。
我以前老是站在这墙上看楚沉,如今站在底下看上头那人也如诗如画,想来年少时,楚沉站底下看我,也觉得甚为养眼。
“嗯。”楚沉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周遭,连天上的皎皎明月都没能让他多看一眼。
这样的人,却在垂眸时,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秦真仰头看着他,年少时总是心心念念着,拉着这神仙客一般的死对头做些出格的荒唐事,让他落入凡尘里,沾一沾这人间烟火,却总也不能如愿。
如今几番辗转,竟这样简单就达成了。
她望着月华满身的楚沉,好似一伸手就能把他和明月都揽入怀中。
而此刻,楚沉却率先朝她伸出手来。
秦真抬手就要与之相握,便就在这时,秦良夜的惊呼传了过来:“谁!谁又大半夜地翻本王府上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