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隐瞒什么,什么不能被妙果知道?
“最近同婉禾表妹相处得如何了?昨日我见着她,她面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蔺游的大哥是个武将,因为自己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就不允许蔺游坐马车,嫌那样太娇贵,没点男子气概。
“我没欺负她,她能少来我院中晃悠我便感恩戴德了。”
好端端地提起表妹,蔺游忍不住东张西望,他怕妙杏跟在身边听见了,左右没见到她,又忍不住对他大哥说:“兄长,你能不能替我劝劝母亲?我是真的不喜欢表妹啊,我们不合适的。叫母亲别再瞎掺和了好不好?”
蔺大哥才不管,他早听从父母安排娶了妻室,因此很不理解弟弟的想法,皱着眉头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婚姻大事都是听从父母安排,况且婉禾表妹很好,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因为不喜欢,不心动,所以哪里都不满意。
这话蔺游在心里说的,万万不能告诉他大哥,否则会换来无情的嘲笑,和一句“蔺游,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分外郁闷的蔺游回了国公府,一进自己院门就看见一抹粉色身影正在凉亭下坐着,守门小厮的通报声惊动她,叫做婉禾的姑娘立刻站起身,很惊喜地喊:“表哥!你回来啦?”
蔺游是个君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姑娘家发脾气,就算被折腾惨了也不会缺少该有的礼节。
冷淡克制地应了一声,他朝着自己的书房去,婉禾看不懂他的冷漠和抵触一样,端着一个小盅跟过来。
“表哥,这是我给你熬的莲子羹,我没加太多糖,你尝尝吧。”
蔺游头都大了,他不爱吃这些东西,可他对着表妹殷切的目光又说不出拒绝。
最终他叹了口气,扶额道:“放下吧,我要温书了。”
婉禾不再打扰他,关上书房的门出去了。
等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蔺游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妙杏姑娘,妙杏姑娘?你,你还在吗?”
“在的。”
妙杏现身在他的书桌旁,挥了挥手嗅莲子羹的味道。
“很香,熬了得有两个时辰,你不尝尝吗?”
蔺游愣了一下,说不尝。
他难以启齿道:“上次我没防备,喝了一口她送来的参茶……里面放了不好的东西。”
险些就让表妹生米煮成熟饭了,最后蔺游拿砚台将自己砸得头破血流,才逼得国公夫人开了锁,保住他的清白。
妙杏点点头,也不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走到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要融化了。
“请蔺先生温书吧,我就待在这里,不会打扰你的。”
“……好。”
蔺游温书是温不进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妙杏突然来找自己,上次她明明是抵触他的情感的。
妙杏晒着太阳,她打量着自己在日光下虚幻的手指,就拿自己的手去穿墙玩儿,很无聊,但她已经像这样无聊地过了很久。
只要妹妹不需要她的陪伴,她就是无聊的。
身前的阳光突然被人遮住,她被炙烤的脸好受了点。
侧目看,蔺游站在她身边,举起袖子遮住太阳,恳求似得对她道:“妙杏姑娘,你想不想听,美食游记?我们去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好不好,我读给你听。”
她就这样不加遮掩地暴露在阳光里,身影还越来越淡,蔺游再傻也觉得不对。
妙杏摊着手,她的袖子一直往下滴水,“我身上的水会打湿屋子的。”
“没关系,”蔺游露出个紧张的笑容,“下人打扫时不会说什么的。”
……妙杏还是离开那一片有阳光的地方了。
蔺游给她读各地的不同美食做法口感,她居然是能听懂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书啊,”她感叹着,“沈先生教妹妹读书写字的时候我也听过,讲的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明白,但这本书我能听懂。”
说实话,妙杏的魂体谈不上美观,但蔺游看着她苍白的笑容,仍然觉得很漂亮。
读了很久的书,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妙杏会不会饿,需不需要他给烧点什么香给她。
“饿是不饿的,”妙杏坐得规规矩矩,“不过有件事确实需要麻烦蔺先生。”
“你说。”蔺游克制自己的开心,能帮上妙杏,他会觉得很高兴。
“您帮我取一些坟头的土来好么?要混着骨灰和鲜血泡过的最好。”
“……”蔺游能想到的,可以取来这种东西的地方,只有乱葬岗。
他脸色一时之间很精彩,又犹豫又决绝,果然看着很有趣。
妙杏“噗嗤”一声笑了,在蔺游茫然的眼神里,她笑着解释:“同您开个玩笑,我并不需要任何东西供养,请不必再花心思啦。”
京城中并无寺庙,招摇撞骗的道观却着实不少。
唯一一座寺庙修在城外的长青山,红墙青瓦,门口的石头柱子雕刻着祥云纹。
有卖花儿的老妇举着篮子在寺庙门口站着,她篮子里是用细细的丝线串出的一个个精致的花环,沈钰安牵着妙果直接路过,兀自思索着妙杏的动机。
不多时,手腕上缠上一道植物,他拉开袖子,一条很细的藤蔓穿着一串茉莉花出现在他的腕骨上,始作俑者将袖子给他拉下来,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花、花挺好看,我自己开的,听人说是祈福的。”
妙果听卖花老妇说的,虽然她觉得像是为了卖花才这么说,但祈福的说法实在动听,她希望师兄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