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我?
我咂摸着他这句话,摸了摸自己感觉怪怪的胸口。
平心而论,隔壁那厮的色相,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的,可动心是一回事,敢不敢喜欢,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别的姑娘敢不敢喜欢,反正我是不敢的。
我自被他掳上晨钟峰,每日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便是他今日会不会要了我的小命,每晚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时,想的还是他明日会不会要了我的小命……
这样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下来,就算借我一百个狗胆,我也从未往旁的事情上肖想过他。
所以那日听到他要娶我的话,感觉就好似一个日日忍饥挨饿的人,坐在墙根底下饿着肚子晒太阳,这时有个人上来问他,你今日午饭要吃燕窝,还是鱼翅?
除了荒谬,什么感觉都没有。
再说……他连喜欢都未曾对我说过,张口便要让我嫁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以为娶个媳妇回家,就跟抓个犯人那么简单吗?
我闭上眼睛,又无奈的睁开。
从雪夜里和他莫名其妙亲过以后,我只要闭上眼睛时,他那张落拓不羁的笑脸便顽固的浮现在眼前,怎样都挥之不去。
我轻轻叹了口气,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中邪……
正胡思乱想,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
我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阿负拎着一坛酒,笑嘻嘻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一看到他手里有酒,便要习惯的去抢,可手伸到一半又想起阿负那晚在七十二寨轻轻松松收拾掉假的风陵上神时的情形,陌生又骇人……
我讪讪收回伸了一半的爪子,这两日只顾着和星沉闹别扭,从回来之后还一直未好好和阿负说一句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从那晚过后,我似乎再也不能把他和从前那个笑嘻嘻满嘴没一句正经话的阿负看做是同一个人了。
阿负一本正经的说:“我今日翻了翻黄历,你猜怎么着?”
我不禁好奇的问:“怎么?”
阿负突然笑出一脸褶子,“今日宜吃汤锅,过来陪爹喝两杯。”
我噗嗤笑了出来,方才的拘谨顷刻间消失无踪,“老家伙,三日不管你,便要上房揭瓦了不成,汤锅可以吃,酒上交。”
我虎着一张脸朝他伸出手。
阿负忙将酒背在身后,悄悄说:“给你那小师兄喝的……”
我心跳好似停了半拍,不尴不尬的收回了手。
阿负笑呵呵走开,行了几步回过头来,见我还站在门口,便朝我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和你师兄闹别扭了?”
听到师兄二字,我心头又是一阵狂跳,我忙关上门三两步追上了阿负。
我心中既有些害怕见到他,又有些想要见到他,短短一小段路,被我走得愁肠百转。
终于走到阿负门前,麻辣汤锅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锅上突突冒着的白气暖热了半窗雪色,星沉面朝门口坐在氤氲缭绕的热气里,与我目光撞了个正着。
不知是不是一眼望去的错觉,他好似清瘦了许多。
他忽的垂下眼睛,钻研起面前一盘嫩生生的豆腐。
我也从他脸上移开目光,不知为何手心都紧张的冒出了层薄汗。
阿负笑着招呼我落座,我本想坐在星沉一旁,免得一会儿与他大眼瞪小眼,阿负眼疾手快抢了我的位子,我只好讪讪的在星沉对面坐了。
阿负手脚麻利的暖上一壶酒,给小铜炉里又加了几块炭,火苗快活得吐着舌头,好似调皮的在向我扮鬼脸一般。
我捏了个橘子随手扒开,食不知味的吃了一口,又拿起一个递给星沉,“师兄,你尝尝,这吃子真好橘啊……”
阿负倒了一半的酒洒在桌上,笑得肩膀直颤,“闺女,爹又不是给你相女婿,你紧张什么。”
我暗戳戳瞪了阿负一眼,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怎么这么会唠嗑呢。
星沉掀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瞧着颇是无语,好在当着阿负的面,他终究没太好意思让我下不来台,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我递来的橘子。
我偷偷松了口气,心道这顿吃完怕是要积食半载了。
阿负摆弄着小酒盅,我便把桌上红红绿绿的肉食蔬菜下进锅里,闻着满屋飘起的香味,心中渐渐快活起来。
风雪夜,三两好友围着一口热锅,很是温暖惬意,虽然其中一个好友气还没顺过来,随时有掀桌子走人的危险。
阿负拎起温好的酒,要给星沉斟上一杯,星沉突然从他手中接过酒壶,道了声“不敢”,然后自己动手斟满一杯酒,恭恭敬敬放在了阿负面前。
我惊讶的看着他,都忘了嚼嘴里的橘子。
三日不怎么相见,这厮怎的突然懂得敬重长辈了呢……
阿负也微微有些吃惊,平日受惯了星沉的冷嘲热讽,突然间看到他恭恭敬敬的嘴脸,想是十分习惯不来,阿负轻咳一声,笑着说道:“有酒有锅,还有窗外皑皑白雪,缺个行酒的耍子,不然我们掷色子玩?”
星沉乖乖点了点头,“确是缺些耍子,不过依晚辈看,掷色子无甚有趣之处,不若我们玩别的。”
我摸了摸胳膊上冒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喃喃道:“晚辈都用上了,这家伙今日是吃耗子药了吗?”
阿负也颇有些诧异的看着星沉,笑呵呵的说道:“好,你说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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