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月一怔,断情炉不知为何突然从她怀中滑落,这只经过烈火锻造千锤百炼的紫金香炉,就这样轻轻一摔,四分五裂。
她低头朝地上的碎片看去,心中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回头望去,太白峰依旧巍峨耸立,直入云霄。
这日下午,天降暴雨,太白峰前的池水疯涨,满池的浮萍溢出,被雨水冲散,流向山下。
江御一身血污,提着剑从后山的禁地中走出,他腹部的几道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流血,不过因穿了身玄色长袍,倒也看不大出来。
回到太白峰上,远远的隔着窗纱只能看到个朦胧的影子,江御在雨中站立许久,始终没有进到屋里去。
他知道他师兄现在不会为他心疼难过了,却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
他仰头吞了几粒丹药,提着剑又回到禁地中去,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不该到禁地中涉险,那是上古时代众魔的墓地,即便是飞升的仙人,到了里面受到混沌魔气影响,也是九死一生,可若不如此,他又如何能与天道抗争一二。
小屋里打坐中的沈衔鹤浓密的睫羽颤了一下,他睁开眼,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户,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墙上的那片紫藤仿佛在雨中晕染开来,随着雨水漫出整个庭院。
他望着雨中的竹林与远山,他不知自己为何要看它们。
这场雨连下了两日才放晴,沈衔鹤一直待在那屋中,此间的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他只需顺着功法修炼下去,最后归于这片苍茫天地,功成圆满。
江御在禁地里被一群九头怪鸟偷袭,没了半条命去,若不是生死之际领悟逆天之道,这一次怕是真要死在里面了。
他活了下来,修为更上一层,只是身上密密麻麻布满各种各样的伤口,他也浑不在意,用药粉去了这一身的血腥气,又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敢进了沈衔鹤的屋子,靠他近些。
沈衔鹤仍旧是坐在榻上,像是供奉在庙宇中的一座神像,江御沉默地注视着他,始终不曾开口,他其实是很想与师兄说说话的,与他说说自己在禁地中的收获,玩笑般的向他展示一点小伤,等他师兄露出心疼的表情时,再抱住他亲一亲他。
江御也知道如果自己开了口,他师兄不会完全不理他的,可是他怕干扰了他的修行,怕他的无情道出了差池。
要过多少年才能听到他师兄再主动叫他一声师弟,又要过多少年才能再等到一个春天?
江御深深看了沈衔鹤一眼,转身离开,回到禁地中去。
过了很久,沈衔鹤睁开眼看向江御离去的方向,他张开唇,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禁地中妖魔横行,血雨纷纷,数十支毒箭一起贯穿了江御的胸口,他躺在那堆尸山上面,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流尽了,他好像看到他的师兄一身月白道袍向他走来,只是眨一眨眼,就看不到了,江御忽的笑了一下,他艰难爬起,步履蹒跚地继续往禁地深处走去。
再从禁地中出来已是在五日后,江御仍旧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才敢去看他的师兄。
他在他师兄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即使他师兄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