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回益州,但是,若你想回傅家认祖归宗,我们可以另作打算。只要我们都不放手,总能有以后的。”
她觉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说完这句话,便忍不住偷看他的神情。
他还是一脸淡漠,平静道:“陆匀之说,扬州郡守陆珧知道我还活着,遣他来京带我回扬州,我拒绝了。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却毫无印象,对他们没有丝毫感情,傅家陆家如何,我全然不在意。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你。”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了?”他有些紧张。
“怎么会呢?”她欣慰笑道:“你能把我看中最重要的人,我太开心了。看你娘的信,她那么决绝地从权力争夺中抽身,定是希望你能远离那些纷扰,自由自在地生活吧。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在天之灵,也会为你欢喜的。”
他长指蹭了蹭她鸦羽长睫下的脸颊,泛起的酡红,原来不是胭脂,是从她白瓷般的皮肤下透出的娇媚。
他请她坐到梳妆镜前,动作生疏地为她梳顺了长发,镜面映着玉面公子轻拧长眉。
“怎么梳发髻?”他无从下手。
孙婵有些疑惑,大半夜的,为何要梳发髻?转念想到,也许是这傻子想出来的情趣,便略为指导两句,心中还有些期待。
他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发尾漏了缕长发,头顶鼓起个小包,他都跟自己赌气似的全然撒开,再笨手笨脚地收拢作一束。
孙婵端正地坐着,觉着脑袋有些累了,他的手为何就不累呢?
头发忽然被扯得一痛,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打了个盹,脑袋前倾,还被他抓在手中的发自然被扯痛了。
他手里捏着个发髻半成品,不满意,又重新扎了一遍,孙婵忍不住娇斥:“你好了没有?”
他不说话,只在她乱动时制住她的头,清冷的一句:“别闹”,她瞬间没了脾气。
过了许久,他终于扎出了个满意的发髻,竟从袖口摸出一把盛放的梅花,一朵朵簪到她发髻上。
孙婵被他这认真专注吓醒了,心里诡异得发毛,他太反常了,不知是不是在河滩边看见了李凌风为她簪上花枝的一幕。
发髻上插了一圈的艳红的花,像戴了顶绮丽的花冠,整个人像只招摇过市的花孔雀。
镜子里的他欣赏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荀安这审美是不是有那么些问题呢?
“快到子时了,我们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去……去哪?”顶着这个春日能招蜂引蝶的发髻?
“去放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