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赤红,盯着坐在床边云淡风轻的他,“你是乱臣贼子,不是国君。”
他的目光似利刃,李凌风不想委屈自己面对这样的目光,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孙文远拿到了那玉佩,毫无动作,连他都不再竭力救你,你还指望,哪个忠于先帝的老臣会来救你呢?朕励精图治,他们,都会投入朕的麾下。”
“若真是如此,我祝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需承受亲近之人的背叛。”
皇帝收了手,捻去掌心的濡湿,挥袖起身。
“当然,朕不会经历背叛。”因为朕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今日除夕,皇弟也多年没回京了,怕是忘了京城习俗,除夕夜要吃一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朕请人备下了,就不陪你用膳了,怕你看到朕这张脸,会吃不下饭。”
“为何要专程过来羞辱我?”
他回头,“突然想到,朕最爱的弟弟,执意要和朕作对,是自取灭亡。定是没有下一个除夕了,便想来看看你。”
……
京城上空连绵一片烟火,宫里头也热闹得很。
取消了宫宴,内侍们乐得清闲,难得一日休憩,聚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互相恭贺新春。
李凌风拖着寂寥的影子,徒步走过长长的宫道,不理道路两侧宫人的问安。
十八年前,升平二十年的除夕,父皇处在外忧内患中,脾气极为暴躁,三弟无意闯进御书房,被他狠狠抽了一鞭子,张着缺牙的嘴哭得撕心裂肺。他过去把三弟抱在怀里,生生受了父皇的一顿鞭打。
月光下,他的手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手背一道陈年鞭痕,清晰可辨。
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里浸淫多年,他似乎丧失了常人的七情六欲,连悲痛的过往也不能刺伤他,只剩满心嘲弄,那时候多傻。
“陛下,奴才在河滩下游把河灯都截了,这张是郡主的字迹。”
李凌风拖着一道寂寥的身影回到寝殿,忠胜送上一张纸条。
“一愿爹娘康健,二愿郎君千岁,岁岁长相守。”
两行清丽端正的小字,薄薄一张纸条被皇帝捏在手里。
“郎君……”他沉吟一声,两指把纸条揉捏成团。
他脱了靴子,执了书卷斜倚枕榻,半晌随意问道:“皇后今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