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看着她不可置信的双眸,如春风般温柔,如细雨般缱绻。
那素白修长的手指沾满腥红血迹,可他的面容却是无尽悲悯:“尧尧,小漾元魂已伤,必须回归神位。”
“尧尧,对不起。”
“……”
瞬间头痛欲裂,尧音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在落尘殿内。
尧音皱了皱眉,她为何在落尘殿?
她记得绿桑道完歉后,洛华留下她,说有事同她商议,然后便提到了昆仑神镜,再然后……她被吓晕过去了?
尧音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她对洛华究竟是怕到何种地步,连同他说个话都能给吓晕过去?
“尧尧,”正兀自想着,殿外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心跳瞬间失了半拍,蓦地抬头,只见门檐处那人正端着一个青白玉碗,逆光而立:
“好些了么?”他抬步走进,恰如梦中那般温柔缱绻。
尧音下意识护住心口,讷讷往后挪移两步:“尊上。”
洛华滞了滞,将玉碗搁置在案几上:“尧尧,过来喝药。”
她死死僵立在原地:“尊上,小神该回莺峦院了。”
洛华淡淡点头:“嗯,喝完了就回去吧。”
尧音颤抖着,最终抬起手,将玉碗隔空吸附过来,也不看那黑漆漆的药汁,仰头一饮而尽。
“尊上,小神告辞。”
她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避开他低头匆匆往外走,却在即将离开之际,一下被人捉住了手腕。
“昆仑镜一事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只是尧尧,你非要和我如此生疏吗。”
尧音想抽回自己的手,面色如纸般苍白:“尊上贵为神尊,自然是与我等不同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良久后,洛华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还在为小漾的事生气。”
那日华清仙境,没能第一时间救下她是他的过错,眼睁睁见她受伤,他心中之痛不会比她少半分,以前因为小漾的缘故,他们冷战多年,可如今她重伤在身,怎的还可如此任性妄为?
小漾是他的徒弟,她是他结下阴阳双生契的妻子,她们二人他都会好生护着,然她何以对他惧怕至此?
那样惶恐的眼神,他再也不想从她双眸中看到。
“不是。”尧音回答得很果断:“小神早便说过,尊上与令徒的事情,小神没有资格管。”
她停顿半晌,又道:“小神只是希望能早日与尊上解除阴阳双生契,毕竟有这契约一天,我与尊上还需担个夫妻之名,做一对同生共死的仙侣,正如尊上所言,小神如今法力尽失,日后若遇到什么危险,怕是会连累尊上。”
虽然以洛华的修为,也不见得会受多大的牵连,但影响肯定是有影响的。
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洛华眉目深凝,紧锁她微颔侧颜:“你果真……是这样想的?”
尧音屏住呼吸,手腕被勒得越来越紧,她强忍住涌上心头的恐惧,抬目对上他墨色瞳眸:“字字肺腑,绝无虚言。”
字字肺腑,绝无虚言……洛华眼底隐隐发红,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正渐渐滋生蔓延,痛欲蚀骨,令他几欲落荒而逃。
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眨眼间,他身形已移至大殿门口,背影修长,负手而立,嗓音似月华般寒凉:
“你什么时候把昆仑镜的事交代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与我谈。”
第39章
天界仙班开立在即,听说第一课将由尊上授任,不少仙家纷纷找上主管此事的司礼星君,打算提前占一个席位。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福气能受到尊上提点的,除了他膝下那唯一的小徒弟外,其他人哪里有这个待遇?
故而消息一出,问仙堂里的位置立刻被一抢而光。
就连冰临,也是领了个入门木牌回来的。
尧音看到那刻有“问仙堂”字样的木牌时,霎时眯起眼。
冰临见自家师父脸色不好,默默将木牌收起来,解释道:“师父,尊上第一课便是心法,您也知道,徒儿在心法方面一直未有进展,所以……”
“所以你就去听旁人的课?”尧音斜挑起眉,勾眼睨向他。
冰临心虚地低下头,将木牌拿出来双手奉上:“徒儿知错。”
尧音冷哼一声,转回头:“你既想听,便自个儿去吧,总归我这师父如今也是没什么用了。”
“……”
冰临捧着木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欲言又止地憋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劝道:“师父,其实……您也可以去旁听一下的,尊上对心法见解极为精湛,说不定可以帮到您……”
瞧着师父愈发僵硬的神色,冰临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也是思虑了好久才敢将这番话说出来的,毕竟心法是他们师徒俩共同的短板。
心法乃是万法之本,但师父原为上古神族,天生神体,身负传承,自然是无需依靠心法,一步步修炼上来。
故而对这一块,师父几乎没什么认知,这么些年来,师父传授给了他很多功法秘术,却独独对心法只字未提。
如今他止步仙君已有百余年,其中最大的问题便在心法上,所以才想趁着这次尊上授课去学习一二。
况且,师父近日修炼亦颇为不顺,他猜测也是因为心法的缘故。
撇开师父的身份和这些年与尊上的恩怨不谈,旁听的确能解师父燃眉之急。
“你倒操起为师的心来了。”尧音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