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天气说不上太好,最近几天都是阴阴沉沉的,没什么太阳,时不时还有几阵阴风刮过,令人无端生寒。
只穿了身单薄西装外套的男人捧着一束鲜花站在墓地前,经冷风一吹,带着胶质黑皮手套的手捂住嘴轻咳了几声。
在黑色的映衬下,那张脸显得格外苍白。
“少爷。”
旁边的侍从拿过一件大衣来给他披上。
男人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淡淡问道:“办得怎么样了?”
下属低着头,一脸严肃道:“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少爷命令。”
又望了眼身前墓地石碑上的照片,男人缓缓蹲下,把花放在了墓碑前,只丢下一句:“收网吧。”
*
“啪!”
门猛地一声被踢开,一个穿着丝绒红裙、戴着珍珠项链、30多岁的女人气汹汹地冲了进来。
看见坐在面前正在悠闲观看文件的男人,女人大声吼道:“苏陌你什么意思?”
身后的两个保安此时也追上来,立刻压着她的肩怕她有什么别的动作,一边尴尬地对男人解释:“少爷,我没有拦住这位小姐,她实在是……”
“算了,”坐在发生了男人开口,“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跟她说。”
看着保安离去把门带上,苏陌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最后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来。
他站起身,给女人推了一个椅子过来。
“嫂子,你坐。”
女人一听这个称呼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你他妈还有脸叫我嫂子?你是怎么对我们何家的?现在又怎么有这个脸来这么对我?”
把她爸和哥哥整的那么惨,竟然还有脸在她面前装起了好人。
男人嘴角扯了扯,其实在他心中这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他的嫂子。
唯一配得上苏衍的只有那个人。
这些年和何家的往来基本上都是看在苏衍的情面上。现在苏衍不在了,他也没那么多耐心陪他们玩这些亲戚之间的游戏。
一时间,男人周边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左手里拖过来的椅子直接被他甩到一旁的办公桌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女人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抬头望向男人的眼神,只见那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着的怒火。
她之前见过苏陌几次面,印象中只是一个二十出头、寡言少语的大学生的形象,上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他在外出国留学了叁年,谁曾想回来之后就变了个样子。
现在的他,比平时谈工作时的苏衍还要可怕。
她是真的没有要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切,都是由于他亲哥哥苏衍的死。
叁年前何家与境外的某一次交易出了纰漏,被警察捉住了尾巴,追查了叁个月,把何家的大半证据都抓了手。
尽管警察那方有他们的人,但证据确凿,已经完全保不住了,他们就选择了苏衍当挡箭牌。
苏陌当时在国外被封锁了消息,一切的结果都在苏衍伏法之后尘埃落定。
但后来她才知道,在苏衍入狱的半个月后,还没到死刑执行的时间,就因为心脏病猝死拯救无效而死亡。
一年前,在国外的苏陌遭人暗杀,差点把命留在那,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勉强恢复过来。
谁曾想恢复不过半年就回来复仇了。
他们兄弟俩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发怒时的神情别无二致。
“我怎么对何家的?”苏陌一步一步走向女人,虽然他手上此时并未拿着什么东西,可女人还是被他那样的眼神给震慑住,吓得连连后退,生怕他要杀了自己。
“这些年来何家是怎么对待我哥的?那时候你们和境外那群王八蛋毒品生意谈崩的时候又是怎么向警察卖我哥的?”
苏陌连声质问,他声音并不沉重,以一种平缓的语气说出口时却无端令人惧怕:“我哥死的时候你们何家有想过他吗?”
在女人被逼到角落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我只是把你们怎么对我哥的还给你们而已。”
女人蜷缩在角落,由于害怕而浑身颤抖,但想着今日来找苏陌的目的,又鼓起勇气道:“你……你就不怕把我们何家的人全杀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你吗?”
何家为那些人做生意那么多年,只是一夕之间就被苏陌亲手覆灭,在国内的生命线断了,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呵……”男人冷笑一声,他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支烟点上,道:“我说嫂子,你觉得如果不是由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我会这么快把你们何家的人赶尽杀绝么?”
女人眼睛忽然瞪大,吓得此时身子已经站不稳了,勉强只靠着身后的墙壁支撑着。
“你……你……”
她颤抖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来,可碰到男人冰冷的眼神,求生的欲望让她下意识闭嘴。
男人平时寡言少语,自从生病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等稍微缓过神来时,就觉得胸部有什么东西堵,着半天呼不过气,原本疗养了许久的手也是疼的。
他不想在和这女人过多争论,“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走吧,别逼我在这里动手杀人。”
女人软着身子落荒而逃,脚上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更是令男人不悦,他又缓步走到桌子前,左手按下座机:“把闫辞喊来。”
男人拿了一条纯白的湿毛巾盖在脸上,侧躺在办公椅上休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不只是这多得令人发麻的工作积压着,还有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自从回了国,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若是细想,头就像蚂蚁啃食一般万般疼痛。
都是何家的人一年前在国外对他干的好事。
闫辞很快就来了,一来又是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苏陌本就心情不好,被这么一骂脸顿时拉了下来,但也没有什么怒气,任凭他那么骂着。
“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吧?老子跟你说了几遍了,不要生气!不要熬夜!保持良好睡眠!没长耳朵?”
闫辞一边在医药箱里给苏陌拿着药一边哆嗦道:“妈的跟你哥简直是一个德行,我看你也别治了,赶紧去地下陪你哥吧。”
听他提起苏衍,男人的表情终于有点松动,“够了,别说了。”
“不想听?不想听你就别把我喊过来!”闫辞倒不是个怕事的,反而还继续叫着:“你不是学医的吗?学了个几年怎么到最后生病了不自己治还非得喊我来?你喊我来就要听我啰嗦......”
苏陌苦笑了声,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右手。
虽然现在丝毫看不出来有动过手术的痕迹,但不能做精密和大的动作,这是事实。
甚至有时候还不能完全控制手臂的力道。
都是拜何家所赐。
如果不是当时送医院送的及时,这手肯定是接不回来了,命也救不回来。
只是这辈子他都无法当医生了。
闫辞自然也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当时自己就是出国治疗苏陌的主治医生之一。在死神手下抢险救回一条命,但苏陌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叹了口气,总算没再说些什么狠话,把药放在桌上,最后只剩下了句,“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亲眼看着你哥是怎么把自己的身体弄垮的,就你现在的身子底子,别说半年,让你折腾个两个月怕是都够呛。”
男人看着左手边的抽屉,有些迷离,听闫辞说话才回过神来,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
喝过药后,男人拉开左手的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没什么特别大的印象。
一个红色的线,上面绑了个珠子,一把南苑小区的钥匙,还有一个镶着宝蓝色钻石的戒指。
这叁样东西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可下意识地不想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