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吗?
不知为什么,这名字现在念起来竟有那么一点陌生。秦巍忽然意识到,事发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想到乔韵。
是不是因为她在纽约?隔得太远,还是因为她帮不上忙,或者是她现在太得意,而他又过分失意,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还是他惧怕解释,惧怕连她也不相信他,他连她都无法依靠——
他怎么依靠呢?
是什么时候变的?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一步,他越来越孤独,这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人在得意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困难时第一个想起的却是最爱自己的人。可现在,得意了失意了,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彼此,是谁?
没有人,事业上的伙伴提供的是解决方案,分享的是理性的喜悦和失落,可人性的那部分悲喜,那部分自我的欲.求和恐惧,他们已经无人分享,彼此已经无法分享。粉饰太平,伪装不见,可风浪起时,瞒骗不了自己,心已经远了。
身边的那个人,一起走过风波,但现在风浪再起时,你却发现,你已经不能肯定,她一定会站在身边。
秦巍知道他应该打电话,应该去沟通,去解释,从道义上来讲,他不能让乔韵成为那个被人同情的女朋友,她在国外打拼,老公在国内偷吃,全世界就她最后一个人知道——她有权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尽管这真相也扯淡得像是在撒谎。没上.床哪来的□□?她要有多傻才会信他?
她会信吗?他想说服她吗?他的事业该怎么办?他以后该怎么办?艹,他怎么这么不男人,他在抖什么,好像他的生活会在一夕之间就因为几张照片而分崩离析——
但他的世界就的确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没人会相信他,他就只能这样冤死。秦巍抖着手拿起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快被拨没电了,南都、北电……标注着媒体记者的号码一行接一行,现在还有人不断在打来,接打页面一直跳,妨碍他寻找号码。他索性把手机开了飞行,找到乔韵的美国号码,用客房电话拨出去。
现在是美国那边晚上6点,晚饭时间,以前这个时候乔韵一般在和人餐叙,但这一次,电话一通她就接了。秦巍说了一声‘喂’,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就沉默在那里。
“终于敢打来了。”乔韵的语气是带火的——这也肯定,谁能怪她发火?但还算冷静。“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秦巍说,他满嘴发苦——和李竺他还有发火的力气,但现在他连抬高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知道?”乔韵都气乐了,她的笑声被电波传来,尖锐而失真,她现在当然需要被安抚,猜疑、不安、怀疑,他都听得出来,“你不知道你怎么就被人拍了?”
“我不知道。”秦巍重复说,他感到口干舌燥,力竭词穷,他几乎是着急又绝望地问,“你相信我吗?娇娇?”
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找不到任何理由,隔了千山万水,她是那个被背叛的人,全世界最有理由生气的人——她会相信他吗?
“……我想相信你,秦巍,”乔韵也在抑制自己的呼吸,她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很明显,此时是解释的最佳时机,但他却不讲故事,上来就这么问,错过她给的沟通机会。“但你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我不知道是谁。”
“你觉得你这样敷衍我有说服力吗?”乔韵的声音越来越高。“你知不知道我被别人提醒去看新闻是什么感觉,现在听你说这些屁话又是什么感觉——我艹,你不知道,你连酒店房间都认不出来?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真认不出来。”秦巍诚实地说,他忽然有点想笑,在这一片纷乱的情绪海上,他似乎获得了短暂的超脱,用上帝视角俯视着两个房间内通话的人,对乔韵怒气下的那点狐疑了然于胸:他们之间逐渐拉远的距离,疏离的感情,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在剧组一时把持不住,找谁打发了一两个晚上,她知道这怀疑一说出口他一定会勃然大怒,这是对他的侮辱,但依旧忍不住这样疑心,就像是他有时也会想,乔韵有没有在某些时候会对工作中擦肩而过的男人动心,毕竟他们有许多现在都比他优秀,比他发展得更好。不像是他,懵懵懂懂、跌跌撞撞,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是谁,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借助这瞬间的超脱,他似乎也望到了两人的将来,这段关系的终点。秦巍终于笑了起来,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多难接受啊,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但这和现在比,又有什么重要呢?
“你信我吗?”他又问,已猜到了答案,只是总想再尝试一次。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乔韵似也意识到了不对,她不想再刺激他,但也知道不能违心骗他。
她想相信,但已经不能毫无理由地相信,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的人了。
“那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秦巍说,此时此刻他再没有一点留恋。下了决心他就不会回头。“我们分手吧,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