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紫捂着话筒,简明扼要地回复他:“欣铭!”
就见纪翔突然嘴角一挑坏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宣紫年纪越大,便越是厌恶灯红酒绿的派对生活。只是形势所逼,所处的生活环境又教她不得不加入到众人的狂欢中来。
她在温尼伯的邻居朗格太太一家特别喜欢热闹,时不时就带上亲朋好友到她家的大院子里办小型聚会,她不堪其扰又不好意思拒绝。
久而久之,这事几经人口,最终传到了孟溪林的耳中。被惯坏的男人才不理会别人的面子,他特地请专门的公司在家里布置出一场盛大的宴会,给周边的邻居大派请帖的同时,强调活动当天不收礼物,只要实打实的现金。
这一招把她的众多邻居得罪惨了,大家背地里管他们叫做中国守财奴,但有失必有得,宣紫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终于得以清静。
她在国外最烦的事,回到国内,变成她唯一该做的事。参加完这次年会,她想,这一次任性的回国之行就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只是任凭宣紫笔下故事再别开生面,再曲折精妙,脑洞还没开大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神采奕奕的安宴。而金志明为她引见的时候,又分明是喊的……安总裁?
宣紫生怕自己理解错误,抓着金志明问清楚,到底只是个尊称呢,还是他就是欣铭的总裁?金志明丢给她一个不明就里的表情,心里大概在说这傻瓜。
她没发现自己挽着纪翔的手微微发抖。
纪翔这时按上她的手,递过去一个眼风,宣紫立刻就明白昨晚他那一声悠长婉转的哦的意味。
安宴的面具戴得很好,非常好,笑起来又客气又疏离,仿佛彼此不过头一次见面,声调都华贵清朗,“欢迎。”
纪翔偏偏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噗嗤一笑,打破这成人间的游戏规则,甚至熟络地想去揽住安宴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好人,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呢?”
安宴一侧身就躲过了,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带,随即便匆匆往会场中心走,甚至没有多看宣紫一眼。
而没过多久,安宴拿过话筒给这场年会致辞,笑声,掌声,喝彩声,潮涌般扑向这个外表清贵的男人。
宣紫站在离他不过百米远的地方,看得到他艺术品般完美的一张脸,若单论这副皮囊,无人会是他的敌手。可在宣紫心里,他不仅仅只是意味着英俊,还有更多,更多。
嘈杂声掩盖一切,宣紫只从安宴唇语中读出新年、谢谢,便见金志明端着一瓶未启盖的白酒走上前去。众目睽睽之下,酒被打开,倒满杯,安宴做出个敬酒的动作便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众人喊好,纪翔在一边轻嗤,问她:“你说还要几杯,那个混球就能胃穿孔?”
中国人根深蒂固的酒文化,一杯不够,所有人都要安宴再喝一杯,宣紫都不忍心再看,背过身,拉着纪翔到一边坐着。
只是还没多久安宴就过来这边,他身边站着的是前一日在会所见过的女明星,叫夏仪还是温仪的那一个,人长得美极,但宣紫承认自己并没记住。
身边的纪翔却突然骂了一声娘。
安宴假模假样地给大家介绍,说:“这是夏仪。夏仪,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一个叫宣紫,一个叫纪翔。以前他们也是朋友,现在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夏仪看着宣紫愣了一愣,似乎昨晚还误认过她是从泠,她没有否认,那现在亮明真身,又是唱得哪出?
但她毕竟机灵,知道有钱人的世界里多得是鸡飞狗跳,于是很自然地说:“宣小姐。”再见纪翔,她喉间一卡,很慢地说:“纪先生。”
纪翔死死盯着她,一反常态,模样实在吓人。
宣紫看不出猫腻就实在太过愚笨,但来不及细想,安宴端着盛满酒的酒杯,指着她道:“夏仪你可能不清楚,宣紫是我们公司单本销量最高的作家,影视也卖得非常好,你下一部片子,她是原著作者。”
夏仪显得惊讶,不过表情十分生硬,看起来心不在焉,“了不起,怪不得安总一直要等到现在才庆祝,就是为了宣小姐吧。”
安宴已经举起杯子,说:“为了以后更好的合作,为了新的一年大家都有更好的发展,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所有人都慢了一拍,安宴已经给自己灌了一整杯。他还不嫌够,夺过夏仪手里的那一杯,说:“外面好多记者守着,你醉醺醺的出去不合适,来,我帮你喝。”
夏仪要挡,纪翔偏按着她的手,说:“你别管。”自己手里的那一杯也被安宴抢了过去。
安宴喝酒喝得又猛又冲,无人可拦,纪翔开始骂骂咧咧,说你个畜生,夏仪站立难安,不停地看钻石腕表。唯独一个宣紫站在原地,端着酒,咬着牙,傻瓜一样站在这谜题之外。
终于,纪翔拉着夏仪说:“你和我到那边说话。”
夏仪掰开他的手,恼道:“别拉拉扯扯的,谁要和你去说话!”但口是心非,跟在他身后走得飞快。
嘈杂一隅,唯独留下开始酒醉的安宴和清醒无比的宣紫。
舞台上有表演嘉宾,举着话筒鬼哭狼嚎,配合空气里满溢的荷尔蒙气息,灯光切暗,五颜六色的激光灯照耀全场。
宣紫愤愤里举起自己的酒杯,还没贴到嘴唇,安宴突然过来要抢。双方角力,宣紫将杯子往墙面死命一撞,杯碎酒洒。
安宴两脚打软,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还是要走,半边身子倚上酒柜,乒乒乓乓打碎一排洋酒。有人过来拉他,他大手一挥叫人滚,好容易抓住一杯酒就灌自己。
宣紫跺着脚跟跑过来,他已经将酒喝得一滴不剩。那团压抑许久的怒火就从心底一直烧上天灵盖,她两只手死死拽上安宴的领带,冲着他喊:“你疯了吗,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你这样害人害己作给谁看?”
安宴醉得糊涂,一把推开她,说:“滚!”
宣紫愕然:“你说什么?”
“我要你滚!”
宣紫二话不说,扯紧自己的手提袋就往会场外面跑。安宴却回过味来,在身后骂了一声,解了领带尾随其后。
来来往往的人,荒诞不经的歌,光怪陆离的这世界。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宣紫走在前头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安宴在后面喊她的名字,被歌声冲淡,她当成听不见,心硬地一步步走远。
时间仿佛倒转,回到他们分开的那一日,安宴从车上跑下来,低声下气地求她别走。
那股痛苦的回忆便如同纠缠的藤蔓将她一层层裹紧,她痛得捂住胸口要蹲去地上,腰上却突然被人紧紧搂住,安宴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宣紫——”
她扭头看他,早已泪流满面,他拿虎口紧紧扼住她尖俏的下巴,掰正她的脸,肆掠的吻落下前,声嘶力竭地说:“宣紫,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存稿,点击右边去瞅瞅咩小妖精们。《脱 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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