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泱察觉到他神色异样,也撇撇嘴:“我用惯了……况且,我只有那一根簪子……”
“我送的呢?”
清泱不说话了。
颀华心中一紧:“你丢了?”
清泱随即一瞪:“才没有呢!”
心稍稍放下,颀华不自觉将人抱紧了些:“你既没丢,为何说自己只有那一根木头桩子,为何不戴我送的?”
清泱将头埋进某人怀里,哼哼唧唧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颀华心又沉下去了,默了半晌才道:“丢便丢了罢,哪日我再买一支……”
“……我怕戴久了会坏……”
若不颔首细听,这细如蚊蝇的声音是决计听不到的——可偏偏,颀华听到了。
也是,神仙嘛,理应听到的。
颀华将人从怀里挖出来,眼角眉梢都是溢出来的笑意:“所以你不戴?”
饶是直接坦然如清泱,想到那时莫名的想法也终是有些扭捏,哼唧了两声又将头埋进了某个怀抱里,三分窘然三分羞涩四分气恼,瓮声瓮气道:“哼!愚蠢的凡人!”不就一只簪子?日日夜夜贴着胸口也不怕被戳伤,更恼人的是,直到现在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也没有想着要取出来——先人们的话果真是没错的,下凡傻千年。
她为人时,每天夜里不知要把那簪子拿出来抚摸多少遍,看着簪尾的流云刻痕心思百转千回,有时像清冷的月光,有时像斜暮的夕阳,脑中晃来晃去都是某人淡蓝色的水纹刺绣,衣襟上,广袖边,裙袂角,一如那人一样,乍一看温温淡淡,留给人的印象却是惊艳刻骨的。
清泱此刻是羞多于恼的,颀华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细细摩擦相贴的肌肤一片缠绵炽热,羞着羞着就恼羞成怒了,她自怀中取出在河底买的簪子,正要扔掉被颀华截去了,面色喜怒难辨,他看着簪尾被磨得平滑的纹路,默默地伸手绕到女子脑后,简明的束了发。
清泱或是被此刻这种平和安宁的氛围所感,之前羞死人的羞恼之意渐渐淡了,心中只剩下温吞细软的暖意,充斥着整个人,暖洋洋软绵绵的,眼睛都舒适地眯了起来,整个人也像站不稳似的,靠着抱着她的人,听着他平静的心跳,内心更加安宁。
颀华低沉柔和的嗓音响在她耳边:“以后别做这般危险的事情。”
“嗯。”
把心爱之人赠送之物当做宝贝小心翼翼藏匿或供奉起来的,十有□□是因为心中的不安作祟,亦可视之为对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以及对心上人的不确定。若你笃定此生两人必将携手到老相亲相爱,又何必如此在意一个死物,活人就在眼前,满腔爱意十分都不够表达哪儿还有心思将柔软爱恋注入一支簪子上?
换个方面说,一个男子若十分爱意爱着一个女子,他瞧着任何好东西都是想买给她的,样样都用尽了心思,物物都是沉甸甸的情谊,女子如何忙得过来?
雒嫔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她这一生都处于颀华的极度宠爱之中,颀华花尽心思送给她的东西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万水殿中的世外桃源、仿人间,寝宫里的珍珠榻,珊瑚座,海草流苏,甚至于管理制度,水底习俗,哪一样不是她想改就改,想做就做?一个纵得无法无天,一个受得理所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