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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说的没错,这条路线除了一开始上山的路陡峭了些,后面的路并不辛苦,短短两小时,他们穿越了一片安静的森林,走过一条峡谷上的吊索桥,视野里是不断变化的绿色,以及一成不变的澄澈蓝天。

等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位于山腰的观景台终于出现在了前方。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人,观景台附近却聚集了不少登山者,白朗这才发现,观景台的旁边立着一栋漂亮的小屋子,应该是个补给点。观景台是他和祁斯年今天的终点,却只是很多人的第一站。他们大多携带专业的登山设备,背着巨大的帐篷包。

在这之中也有例外。

几个带着草帽,打扮得像是美国西部牛仔似的男人正聚在悬崖边上。他们手里都拿着不同的乐器,正在一起演奏着一首曲子。

曲子初听起来是首轻快的流行乐,旋律优美,和弦走向通俗愉快,把人类的情绪诉说得格外到位,仔细听来的时候又觉得有点耳熟。

白朗离得很远就站定静静听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惊讶地与祁斯年对视了一眼:“居然是古典吉他。”

祁斯年点点头:“还有马林巴。”

这并不是常见的乐器,却难不倒两位见多识广的演奏家。古典吉他清透饱满的音色在天空与绿草之间流淌,像极了身后空寂无人的林子里欢快奔腾的山泉。

流行曲式与古典曲式的区别就在于和弦是否规整严谨,耳边的旋律简单却充满巧思,情绪恣意奔放,古典吉他手演奏动情到身处,干脆扭动身体边弹边跳,几个人欢声笑语,主旋律时而攀升,时而落回,调皮地转了好几次,整个音律听起来破绽百出,却又意外动人心弦。

白朗盯着看了许久,认出了其中那个古典吉他手。他是卡尔酒吧的驻唱歌手,准确的来说,他们昨晚刚刚见过。工作的时候,他的音乐中规中矩,并不如现在这么热烈奔放感染人心。

白朗觉得这改编得花里胡哨不见原貌的音乐很有意思,对祁斯年说:“主旋律听起来有点耳熟。”

祁斯年把背包放下来,也侧耳倾听了会儿,回答道:“应该是改编自易卜生戏剧选段。乐器不全,声部受限制,主题缺失了一部分,不够完整。”

其实何止缺失了一部分,这是十分委婉的说法了,两位音乐家心知肚明。不管从音乐调性还是演奏水准来说,眼前的改编都可以说得上是随心所欲,根本不足以放进古板严肃的古典主义殿堂。

然而白朗抬起头来看向祁斯年,他的眼神反射中午的阳光,格外明亮。

他说:“可是它真的很动人,我很喜欢。首席,你觉得呢?”

祁斯年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也变得温情而柔软:“当然,我也很喜欢。”

白朗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点了点头,感慨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快乐是最好的调音师。”

祁斯年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问道:“这是什么?浪漫主义者的座右铭吗?”

白朗察觉到他的目光,凑近了些,老实回答道:“不,这是是茱莉亚流行的期末考试祷告词。”

奥地利湖区的天气是出名的多变,时常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是瓢泼大雨。

对于这一点,白朗没有丝毫感觉。他来湖区的这几天里,天天都是晴好的日子,放眼望去,空气清晰到没有一丝水汽,辽阔的山峦和巨大的湖泊群全部呈现在面前。

站在观景平台的最前方仰望天空,触目所及是令人心惊的湛蓝。山川和平原在这里化为无比和谐的碧色,中间是宝石一般的哈尔施塔特湖。

阿尔卑斯的仲夏似乎与炎热并没有什么关系,温暖的湖水边上还是开满了各色繁花。从高处看过去,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房子本身也变为了花朵的一部分,大簇大簇地分布在湖光山色之中。

悬崖快乐乐团的曲目已经从易卜生变成了美式乡村小调,白朗被音乐感染了,兴奋地跑到了他们身边,鼓掌助兴,又有模有样地向那几位讨要签名。等他回到观景台附近的时候,正看到祁斯年从包里拿出米色格纹的野餐布铺在草地上,又拿出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上面。

白朗看着野餐布上排列的餐盒,问道:“你做的吗?什么时候做的?首席,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简直像蓝胖子一样!”

“只是简单的三明治而已,并不费什么时间。”祁斯年说,“蓝胖子又是什么?中国版的绿巨人吗?”

这句“绿巨人”让白朗非常出戏,他笑得不行,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祁斯年放在草地上的手机响了。他第一反应是这里居然有信号,下意识看向屏幕,发现那是一串没有保存过的数字。

祁斯年在另一侧,双手都拿了东西,他对白朗说:“可以帮我接听一下吗?”

白朗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公放,最后还是把电话贴到了祁斯年的耳侧。

祁斯年十分自然地贴近他的手,对着手机那边说:“hallo, sean chyi.”

电话那边有人说了些什么,语速很快,祁斯年一直安静地听着,边听边笑着看向白朗。

白朗的手指难免擦过祁斯年的耳廓,他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既舒适又紧张的感觉。

祁斯年笑了一笑,特意换成了英文,又说了一些时间和行程上的安排,最后说:“可以了,期待与您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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