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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沭听见莫里斯的声音,他看着莫里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要躲避。
但是莫里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莫里斯在他微微转头的时候就握住了他的手,莫里斯看着面上有些迷茫和尴尬的临沭,他笑着握紧了临沭的手,生怕临沭将手从他的手中抽走。
他惊讶于自己的大胆,又感谢自己方才的大胆。
莫里斯感受到了临沭轻微的挣扎,但是他没有松开临沭的手,而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临,我并不是要求你接纳我的爱意,我也并不是一定要用我的爱打动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邻居,你的朋友,我,莫里斯·雅内克爱上了你。或许是那天夜晚我开车回家在透过车窗看见了你第一眼,或许是我拿着酒敲开你的门那一刻,或许是我从你家经过偶然看见的你的每一幕,或许是我坐在蔷薇花下透过画板看见了你注视着我的眼睛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脏没有经过你我的同意,就这样为你心动了。”
莫里斯说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他这两个月和临沭相处的片段,不禁笑了起来,心里也没有那般紧张了。
莫里斯觉得腿蹲得有些麻,因此就顺势跪了下来,他低头吻了吻临沭的指尖,感受到临沭轻微的颤动之后,莫里斯抬头,看见了临沭微微发红的耳朵。
莫里斯颇为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这么早说的,但是你问了我,我想对自己爱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因此,你问了,我便回答了。何况,我想我无法允许我的嘴里吐出不爱你这句话,对爱人撒谎的人,是要去地狱的,我的祖母从小就这样教育我,我很感激她的教导。”
“诚实……”临沭听到这个字眼有些失神,他想到了杨澜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遮掩,临沭的目光落在莫里斯的眼睛里,慢慢问:“你永远不会欺骗我,对吗,莫里斯。”
莫里斯听见临沭这样问,想到了那个在雪地里被自己甩在身后的男人,那位临的前夫。莫里斯勾起嘴角,用最郑重的语气说:“当然,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临。”
临沭听见莫里斯的声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莫里斯的侧脸,不小心碰到了莫里斯湿润的头发,临沭有些可惜。
临沭收回手微微靠在床头给自己一个支撑,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莫里斯说:“但是我并不爱你,也不打算开启一段新的恋情,莫里斯。”
“我知道。”莫里斯眨了眨眼睛,掩去了自己眼中的情绪,然后温柔的说:“我之前就说过,我并不是想让你接受我的爱,临。但是我也不想你因此有负担,甚至是离开安纳西。临,你以前有过追求者吗,你如此优秀一定会有无数人爱慕于你,对吗?”
临沭听见莫里斯的话笑了,然后摇摇头说:“并没有。”
“那我想你一定是没有注意或者说没有问他们是否爱你。”莫里斯笑着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临。我不会热情裸露的展示我的爱意,很抱歉我并不是那样的性格,因此你完全可以继续当我是一位普通的朋友。我不需要你的回应,我不想你以为我皱眉头。我只是,想要陪着你,然后期盼有一日能够打动你。而如何打动你是我的事情,并非你的事情,你只需要一如既往。你心动,那我们便是恋人;你没感觉,那么我们便是朋友。”
莫里斯认真地看着临沭,生怕临沭拒绝,他连忙继续说:“我不会太过火,我会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如果你觉得不适,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改掉那些你不喜欢不适应的地方。所以,别拒绝我好吗,临。”
临沭看着眼前莫里斯,他可以从莫里斯的眼睛里看到爱意和哀求,他也可以从摩里斯脸上看见他的成熟,就如他所说,他并非一个热情似火的性格,也不再是爱情大过天的青年。
他遇见的莫里斯,住在他旁边的莫里斯,是一位成熟的男性,是一位懂分寸有礼貌的绅士,起码这两个月,从未让他尴尬或者不适。
而且,临沭想到了今天雪地里的那个怀抱,那般温暖,莫里斯的心跳那般沉稳,他牢牢地护住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和保护。
临沭看着莫里斯握住自己手的双手,上面有些细微的伤痕,也许是树枝,也许是碎石留下的痕迹,提醒着他今天很久未有过的安全感,是眼前这个人戴给他的。
临沭注视着莫里斯缓缓吐出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莫里斯,我并不爱你。”
“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的爱会不会打动我。”
“我知道。”
“我不打算再结婚了。”
“好。”
“我本质上,是一个无趣的人,我容易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我不喜欢过多的接触这个世界,但是我又渴望注视这个世界。我不怎么喜欢热闹,也不怎么喜欢说话,说到底,我是个无趣又自我的人。”
“我知道。”莫里斯笑着说:“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你怎么知道你的无趣在我眼里是无趣,你的自我在我眼里不是理所应当?临,我已经过了觉得爱情
', ' ')('必须要紧紧靠在一起或者说必须获得回馈的时光了,我知道什么是最舒服的状态,我也希望你在我身边是最舒服的。你想看这个世界,我便陪你;你想安静,我便静静的在旁边注视你;你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我便帮你将所有事情处理好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对我来说是理所应当,因为只要看见你,只要知道你在我生命里没有离开,就足以让我升入天堂了。我之所以有自己的庄园和自己的酒馆,不过是我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愿意付出的,什么是我会获得的,什么是我不该奢求的。
只有这样,我才变成今天的我,所以你无须担心这些,临。”
莫里斯说完静静的看着临沭的表情,他知道,临沭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软化的意思,只看他的话是否打动了临沭,是否让临沭觉得他值得,所以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个结果。
临沭看着莫里斯没有掩饰的紧张笑了笑,然后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话:“我会回到我的国家的,在未来。”
“我会尊重你的,临。”莫里斯握紧了临沭的手:“我不知道你决定离开的时候我会做出什么决定,但是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会努力让你在安纳西的时光过得快乐。”
“好。”临沭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反握住了莫里斯的手“爱情是很美妙的东西,我并不排斥落入其中,那便打动我吧,让我看看你能否拉我跳入爱河。”
莫里斯听到临沭的话,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有些失礼的抱住了临沭的腰。
临沭被莫里斯这个突然的动作弄懵了,但是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轻轻拍了拍莫里斯的背脊,用这样的方式缓和着莫里斯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莫里斯才松开了抱住临沭腰的手,莫里斯抬头望向临沭郑重地说:“尽我全力,以盼拥我所爱入怀。”
临沭听着莫里斯的话笑了,然后他捧起莫里斯的脸带着笑意的说:“我期待着,莫里斯。”
“感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愿意期待我,临。”
“也感谢你,将这个机会送到我手边,将我的期待从心中挖出,莫里斯。”
病房里的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跪着一个坐在床上对视,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人笑得如此开心。
莫里斯努力伸长了脖子期盼的看向临沭,临沭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与莫里斯的额头相对,他们看着彼此,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他们不在病房里,而是在春天的花海里,全是美好的气息。
门外的人透过窗户看着里面两个笑得开心的人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想要冲进去将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拳打趴下,他想要冲进去将病床上的临沭拥入怀中让任何人都窥探不了他的美好。
但是,临沭不再是他的了,他早就没有拥抱的资格了。
杨澜握紧拳头看着里面刺眼的画面,最后闭上了干涩得厉害的眼睛,他得手紧紧的抵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心脏传来的无尽的疼痛。
“哈……”杨澜张开嘴吐出一些莫名的章节,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技能,他想他的嘴里再也说不出情话了,他再也没有听他情话的人了。
杨澜靠在门上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张嘴想要哀嚎,但是却什么也叫不出口,他想要流些眼泪将情绪发泻出来但是眼睛却干涩得可怕。
最后他顺着门跪在了冰冷的瓷砖上,一只手捏成拳抵在自己的胸膛处,一只手紧紧的扣在瓷砖的缝隙间,留下一些血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澜才颤巍巍的起身,他靠在门上看着里面莫里斯与临沭的互动缓了许久,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离开,顺便和医生挥了挥手。
等到他出了医务室,冷风夹杂着冰雪从走廊外面吹向他,让他不禁闭着眼睛缩了缩脖子。
他走到旁边的柱子前靠着,然后转头,他看见了临沭的病房。
里面影影约约有些影子,他可以想象里面的场景,那个外国人给小沭献殷勤,小沭用曾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着那个外国人,那般温和,那般纵容。
“哈……”杨澜吐出胸中的浊气,似乎想要将心里的巨石一并吐出,他靠在柱子上有些嘲弄的说:“是你自找的,杨澜,怪不得别人。”
杨澜从口带里拿出了香烟,他将香烟塞进嘴里然后去拿打火机,但是天气太冷了,冷到他手抖得打不起火花,冷到他好不容易打出的火花下一秒就被风吹吹散。
杨澜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点燃香烟,他红着眼睛猛地将打火机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让他回过神来。他将烟从嘴里拿出来,就这样靠在柱子上用手挡着自己的脸,然后慢慢滑落。
杨澜的指尖有了些湿意,他这一瞬间还有些庆幸,果然,他怎么会哭不出来呢,这几个月他最擅长的不就是哭吗?
过了许久,杨澜抬起头用手将凌乱的头发一股脑顺到了后面,然后又抹了下脸才起身走到打火机掉落的位置。
他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打火机,慢慢弯腰将它捡起来。
', '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捏的不成样子的香烟,直接将它塞进了嘴里,然后一手护着火焰一手给香烟点火,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尝到了苦涩的烟草味。
他将打火机收好,狠狠的吸了几口烟,然后拿过香烟将鼻子里嘴里的烟吐出,他看着慢慢消散的烟雾眼里神色莫名,他侧身靠在柱子上看着那间病房。
他就这样看着,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本来已经拿出另一根烟打算再抽一根,但是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烟最后还是收好,然后摆正了位置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对着那间病房挥挥手,然后不知道是带着笑意还是哭泣的声音说:“再见,小沭。”
说完之后他低头站了许久,等到身体快要完全僵硬的时候,他才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你看,当初临沭离开的时候杨澜看着临沭一步步走出自己的世界,如今杨澜转身,依旧是他看着自己一步步被驱逐出临沭的世界。
其实说到底,一切的尽头,一切的作孽者,都是他一人而已。
杨澜走到走廊尽头另一栋房子前,他其实想要转身的,他想要再看看临沭一眼,即使是一个影子。
他的手都搭在墙上了,但是他没敢,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走不了了。
就算走不了,那也不过是打扰小沭罢了,不过是继续恶心小沭罢了。
杨澜的手扣着墙壁,直到指甲里全是墙灰,他才慢慢松手,他的手无力的落在身侧,然后他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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