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水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喷起数不清的细小水柱给被关在山中快要死掉的小花浇灌清水。
巴掌大的小水团在文音身前跳了跳,溅起小片水花,发出清朗的少年声:“哎呀,没想到这么浓重的怨气都是你一个人的。”
文音剩一只眼睛还是好的,听见这声音勉强地抬了抬眼皮寻找源头。
她瞧见一片绿叶落在膝上,随后便化作一条崭新的绿裙覆盖在身,清水从天而降,冲刷了一身腐烂伤痕,还她完好如初的新生。
文音脑子缓慢地转动着,沉郁的眼瞥见掉落在地的铁链,她伸出双手,看见了重获的自由,眼尾逐渐沾染了戾气。
透明水团还在蹦跶,它对文音说:“小姑娘消消气。”
文音揉了揉手腕,撑地想要起身,却几次因为手脚酸软无力而难以起来。
她这才低头去看那在地面蹦跶的透明水团,嗓音沙哑无比:“你是谁?”
“在下河神,路过此地,见怨气冲天,还有浓厚魔息,便过来看看。”小水团很有礼貌地跟她介绍自己,“如今这刑罚和禁制我替你毁去,你也就自由啦,你怨气太重还混杂魔息,对自己身体可不好了,快出去转化天地灵气养养身子。”
小水团蹦跶两下后忽然惊讶道:“你怎么神魂丹都没啦?”
“神魂丹……”文音自言自语,完全无视小水团的存在,仿佛被惊醒一般点点头,开始撑着地面站起身,“对,神魂丹,他把我的神魂丹剥走了,我得拿回来。”
“谁拿走的?”
“大师兄。”
“大师兄……苏辞,对,是苏辞。”
“他把我的神魂丹给了别人,是谁来着……”
“啊,记起来了,师尊的女儿。”
刚还叽叽喳喳又蹦蹦跳跳的小水团顿住,水柱们也停歇,水流声停了,空旷的山洞中只剩下文音的自言自语。
她赤着脚走在清凉的地面,摇摇晃晃地朝山洞外走去。
外边已是天黑,天上明月孤寂,文音走了没几步就因为体虚而灵力供给不足晕倒在地。
山洞门口小水团见此唉声叹气,它逐渐膨胀拉长身形,从巴掌大的透明水团生长到两米多高,分出手脚走向文音,将她抱起消失在朝天宗境地。
留下的水痕眨眼就已散去。
这天晚上朝天宗正在庆祝宗主之女的生辰。
因为广发请帖,北山人尽皆知,生辰宴场面盛大,河神闻讯而来想要蹭点吃的,没成想却发现了朝天宗关在后山禁地里怨气冲天的小姑娘。
文音一年多没有做过梦,日落之后她总是陷入昏沉的黑暗中,随着日出被烈火烧烧的疼痛叫醒,痛不欲生。
如今她梦到自己坠入无边深海,视线余光都是湛蓝的海水,温柔的包裹着她,却又让她无尽下坠。
文音朝上方看去,瞧见的是漫天大火狰狞地摇曳着坠入深海中朝她追随而来,她瞳孔紧缩,刻入灵魂的恐惧、痛楚与憎恨顷刻间被唤醒。
朝阳耀眼的光芒洒落在她身上,文音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倒在一条林中小溪旁。
溪水清澈,深不过一指,两旁是青绿草丛与不知名的小白花相衬。
文音目光空洞地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春天。
她不知道这是哪,但是她知道要去哪。
文音按在草地的手收紧,狠狠地揪了一把青草借力站起身,她很饿,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虽然不知道昨晚自称河神的水团子对她做了什么,至少让她不是皮肤溃烂,断手断脚的狼狈模样。
没了神魂丹,感应天地灵气变得微弱,体力恢复速度也变慢,更别说充足体内灵力,没有神魂丹根本存不下灵力。
文音在林中寻找瓜果食物,每日吸取那微弱的天地灵气,蚊子再小也是肉,打坐默背修行心法。
溪流泛起小水花,巴掌大的水团从水花中浮现,它瞧见文音打坐修炼的模样开心地蹦了下。
小水团将新鲜瓜果们从溪水里运上去。
看这小姑娘在好好过日子就放心啦!
如此为文音搬运几天瓜果后水团累了。
它跟山中树灵们说:“人家小姑娘不容易,连路都走不稳,还怎么上树摘果子,大家帮帮忙,主动点把果子直接掉她嘴里可以吗?”
树灵们瑟瑟发抖:“可以可以,您说什么都可以。”
水团子听后满意地离开了林中溪流。
这漂亮又可怜的小姑娘只是它漫长生命中随手救下的一片绿叶,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差点没能认出来。
文音在林中休整一年,她不知为何吃食林中果子也能补充些灵力,加之每晚入定修炼时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与□□在被一股清泉洗练,不用她去做什么,天地灵气便主动朝她而来。
于是她在短时间内重聚神魂丹,本身天赋异禀,仅用短短一年时间,实力已与朝天宗宗主不相上下。
文音抬手在虚空中划拉出一道火线,看着它逐渐点亮夜空后手指搭在唇边轻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大笑出声,眉眼间的戾气染红了眼尾。
她捏碎自设在林间的结界,走出山林的瞬间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这片山林离朝天宗很远,几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哪怕一年过去,文音满心的怨恨只多不少。
朝天宗近日喜事连连。
大弟子苏辞修行突破瓶颈,朝天宗大小姐在北山六宗比试中获得魁首,两人郎才女貌,定下婚约,朝天宗广发请帖,邀众人参加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