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好样的。”秋野泽还没反应过来,拓拔恒月先笑起来了,“假哭、大闹、让他上吊——”他的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然后很潇洒地吹了个意味深长的口哨。
“靠,你玩小爷?”
听了这话秋野泽的毛彻底立起来了,他寒光闪烁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拓拔恒月,微卷的短发显出不驯的野性。
“切,爷向来只玩女人,你是吗?”拓拔恒月满不在乎的否认,他眼波微转唇角含着浅浅笑意,目光嚣张地落在秋野泽身上。
“可恶,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这人……慕瑾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拓拔恒月,心中暗道,难道他碰上秋野泽就化身小太阳,基情四射了?
“出息,难道小爷不会切了你小弟弟,让女人玩不起你?”
一句话点爆了场面,相较于拓拔恒月的无所谓,秋野泽已经不知道冷静为何物了,直接化身赛亚猫,战斗力狂飙。
额,好吧,其实遇上不对眼的人,调戏他,让他自由地裸奔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好吧,她邪恶了,慕瑾吐吐舌头立马自我忏悔。
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凌邪站在斜对面的阴暗角落里瞧着司寇夜几人在街上闲逛,脑中估算着在他们分开与不分开的情况下虏人的成功率分别是多少。
拓拔恒月与秋野泽还在打闹,不远处传来少女惊喜的打招呼声。司寇夜的表情不变眼中的厌弃也藏在了镜片之后,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其他成员或多或少带上了点不友好气息。
慕瑾认出了这是上次和君铭交谈的姑娘,她苗条的身上穿着一袭紧身绿色天鹅绒连衣裙,美丽的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她回头瞧见君铭目光暗晦地流连在那人脖间的黑曜石十字架上,那是一种轻微的焦灼,不知从何处迸涌的激流与无法言语的愧疚而形成的复杂感情。
“切。”秋野泽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猫咪样澄澈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高兴,“有的人啊,真不懂脸面是什么东西。”
拓拔恒月抛了个妖冶骚包的媚眼,他倾身过去一只手弯曲架在秋野泽的肩膀上,兴味盎然地小声说道:“你想怎么玩,内裤门?视频门?手机门?”听了他的话秋野泽的眼睛一亮,猫瞳里似有万千小星星在闪烁。
“行了。”沐少卿温和的打断两人准备实施的不轨行为,“别让君铭难做。”
那边君铭已经带人离开了,想来他们有话不便在众人面前谈开。司寇夜瞧见慕瑾还在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她是君铭远房的表妹,说起来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她哥哥曾经在那场大爆炸中以身护住了君铭,最后抢救无效。”
司寇夜说起大爆炸时慕瑾忽然想起小时候的那场犯罪分子特大作案的新闻,据说事故中心就在君家的大本营,以至于除了君家损失惨重外还波及了不少人。
雷穆雪自幼被族中众人捧在手心,聪敏如她怎会看不出旁人对她的不欢迎,只是幼年的记忆太美好,让她舍不得抽离。
眼前的少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目光清冷不变。犹记得那一年在皇室奢华糜费的宴会中,觥筹交错丝竹不绝,他静坐于夜色中,大厅的歌舞升平引不起他眼中的一丝波澜,她惊艳于少年的英俊优雅、玉树临风,便时时关注一颗心刹那间沦陷。
街上的气氛很热闹,人们玩得疯狂,一群穿着奇怪的人拎着气球从拐角处竞走过来,这是小岛上特有的比赛。
见人群涌了过来,慕瑾把刚刚买的花塞到同行的沐少卿手里,自己则在隔绝沐少卿与人群的时候被人流带了出去。沐少卿拿着花微愣,从没有人如此不需考虑太多下意识的就护住了他,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拉回人。
那边慕瑾尽量踩着空隙离开人群,只是才和他们分开没多久,她就不幸被人劫持了。丫的,难道她是天生的多灾体质吗?摔!
措不及防,慕瑾被推入门内。
昏暗的房间内一片狼藉,充斥着糜烂的气息。
安祈星蜷缩在角落里,表情隐忍。
“小武?”
慕瑾试着叫了一声,安祈星抬起头,眼神迷惘,似乎在看,又似乎没在看。良久,他又把头埋了起来,黑发零乱地散着,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慕瑾发现与其说小武在抱着自己,不如说在克制自己。
“别过来。”
嗯?慕瑾微愣,“怎么了?”
鼻翼间盈满淡淡的香气,安心却又令人沉沦。安祈星极想忽略掉她伸过来的手,混乱的意识在迷迭香的作用下逐渐吞噬所剩无几的理智。
该死的。
他抓住慕瑾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狠狠地吻向梦寐以求的红唇然后用力推开了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粗重的喘息声,燥热的身体,还有那个……慕瑾张大眼睛,春药?忽又想了想,不对,他跑什么,她那无厘头的针灸老师教过她怎么解啊。
洗完澡的慕瑾在整理书桌时无意瞥了眼窗外。
隔着玻璃水雾她模糊地看到一名风度潇洒秀美多姿的黑服少年正有节奏踩着屋外的瓦片,姿态优雅且惑人地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
来不及多想,她那消失已久的老爸发来信息说马上去取一份重要物件,转交给老家的阿伯。急忙收拾了下,慕瑾就带着雨具出门了。
这天气实在不好,风大又阴沉沉的。
黑夜的雷声隆隆,乌云像来自地狱的野兽聚集在苍穹,慕瑾抱着包快速奔跑在小路上,路旁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不一会儿就断电了。
一滴雨落下,天空灰蒙蒙的。
真倒霉,那天回来后就一直下雨。她取出伞撑开小心的辨着路,老树在风中猛烈地摇晃着,暴雨倾盆而下。
“如果这次死了会不会更好?”
拓拔恒月目光淡漠凝视天空,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胳膊流了下去。黑暗沉重压抑,一道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劈开昏暗的天空。
风冰冷的吹过雨水浸透了衣服,他无知无觉的走着,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呆的没有生气。
“姨、姨——”幼年的他跌跌撞撞打开门,满手的鲜血染红了华丽的门把。
室内的女人惊慌失措的看着满头鲜血的他,她没有问或者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敢带他去敲开家庭医生的门,只是焦急的拿出伤药为他处理伤口。
她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嘱咐他近期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让他的父亲发现。他安静的扑在她的怀里,看着阳光洒落在开满蔷薇花的阳台满心不解,“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妈咪?明明是妈咪的。”
为什么他不能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出现在客人面前,为什么他只能被欺负不能还手,为什么父亲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厌恶……您不是说只要微笑,学会了微笑就会有人喜欢吗?
可是没有人喜欢他的微笑,即使是院子里的女仆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她们会冷声叫着少爷然后躲得远远的小声说着晦气。
自小花园里的殴打,饭菜里的毒药,楼梯上的推搡都是家常便饭,幼年的自己无人陪伴时常蹲在地上和影子对话,直到那一场高烧后他被放逐在这块土地上,现在连那个人也走了。
未来,遥远得让人忍不住绝望……
前方阴影里隐约的有个人的轮廓在缓慢行走,她快步跑过去递了一侧的伞,“嗨,这个雨下太大了,一起走吧。”说完一愣,这个人她认识。
那么耀眼夺目的拓拔恒月怎么会如此落魄狼狈的在雨夜里闲逛,就连他一向喜爱的机械娃娃都没有跟在身边,很快,慕瑾发现了异样,他似乎刚刚经历了打斗,右边的胳膊受了伤。
“你笑什么?”他不屑冷嘲讽道。
笑什么?慕瑾微一愣,她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只是那样一种眼神,孤独、压抑、痛苦,好像下一秒随时会哭出来一般,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微笑,好像不这样他会崩溃一样。
“滚,多管闲事!”
慕瑾闻言人却没有动,拓拔恒月素来只手遮天横行无忌,此刻站在雨夜里,面容高傲落寞。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慕瑾,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不会是看上我了舍不得走吧?”
上一刻还是浪荡公子哥的调笑,下一刻拓拔横月的表情倏忽冷酷出言赶人。
“滚!”
雷在远处的天空中轰轰隆隆地滚动,声音沉闷而迟钝,慕瑾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话与冷风一块传来,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骤然点亮了世界又暗淡下来。
“你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火药的导火索,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无比暴戾狰狞,如同困境中凶恶残暴怒吼的野兽,只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快步离开。
“哎,一起走吧,你去哪我送你。”慕瑾撑着伞追了上去。
“滚,不要你多事。”他那凤目深瞳中熊熊怒火,闪电破空,明灭他俊容,幻化成寂寞暗影。
“好好好,我快到家先走了。”慕瑾一下子把伞塞到他的手里,在人愣神间跑了老远。
拓拔恒月手握着不属于自己的伞,眼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涌过刹那的暖流,耳旁的雷电依旧恣意咆哮风雨放肆嘲讽,可是现在他只想肆无忌惮的笑。
真是奇怪,明明四周漆黑如墨,他却不觉得冷。
“呵,老天总是愿意给生活留下点什么的……”
远处的天边时而闪烁着电光,一明一暗中拓拔恒月目光逐渐清澈,俊美面孔上的笑容邪肆惑眩,分不清他是指这次的偶遇还是活下来了就要给让他不痛快的人留下点膈应。
慕瑾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她打开音乐整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休息。拓拔恒月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后又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的天气很糟糕,她站起身来想拉过窗帘睡觉。
透过玻璃,隐约看到楼下的围墙上停靠着一个身影,慕瑾拉过窗帘的手停住了,这个人、好眼熟。
拓拔恒月俊美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他看着对面打开的房门愉快的打了个招呼,“嘿,美女,借个宿怎么样?”
雨水从他耷拉着的火红色头发上滴落,明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身上却漫着自信张狂的气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调让人恨不得痛揍他一顿。
慕瑾皱着眉,“我没记错的话,前面那条道拐弯就是大马路了吧?”
知道她是指自己不去坐车回家反而一路走过来的事,拓拔恒月笑笑不介意,“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离你家很远吧。”他晃来晃身旁的伞,提醒她之前说的什么我家快到了的鬼话。
慕瑾脸一红,心不甘情不愿的请他进来了。
霸占着人家家里的客房,洗着人家家里的热水澡,包扎好伤口的拓拔恒月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原来占便宜的感觉这么好啊。
他放松身心狠狠地倒在大床上,双手叠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想事情。
清早慕瑾起来的时候拓拔恒月已经走了,客房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不曾住过人。她随意吃过早点收拾下书包,准备出门读书。
宽敞的客厅里。
秋野泽支着头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到拓拔恒月时表情慵懒又邪恶,头顶的骷髅配饰和身上的黑暗狂野条纹衣服交相映衬,脚下的恶魔南瓜又大又搞笑。
“我们开个化妆舞会吧?”
“建议不错。”拓拔恒月打了个响指,面容愉悦中带着点狠辣。秋野泽踢了一脚恶魔南瓜,相当夸张地瞥了他一眼,拍着胸口喊吓人。
“看来又有事情可以做了。”沐少卿端着温柔的笑从旁走出,“给我留一点?”
秋野泽顿时看傻了,紧张地望向拓拔恒月,那厮笑了笑,“亲手报仇才好玩,不然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说呢?”
“这天,该下雨了。”花千溟坐在钢琴边上淡淡地笑着,依旧干净温和的气质,完美得如同无可取代的天使。
“没有什么比让人一点一点的绝望,然后停在心如死灰之前,活不得死不去更好玩了。”君铭抿一口热茶,低头凝视手中古典的茶杯里暗绿的波纹流转,孤傲冷漠的眼中划过一丝绮丽美艳的光,“不停地挣扎,又无法挣脱的困境、呵——”
南宫连墨对他们讨论的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他翻开书架上老旧的小册子。纸张的边缘已微微泛黄,夹杂细细的尘埃,抚摸上去有种粗糙的感觉,在他翻页时微微的凉风从外面吹来纠结他的长发。
拿着咖啡的沐少卿经过南宫连墨时刚好抬眼看到白纸页上浅灰色字迹,想起自己儿时留在上面愚蠢得引人发笑的幼稚语言。
这世界从来不安定,哪有什么和平可言。
“那就这样决定了。”司寇夜放下笔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脑中飞快计算着事件发展的各种可能,随手把纷琐复杂的事务交给站立在一旁的忠诚管家,让他采购新物完成布置。
下午,慕瑾收到一张来自拓拔恒月的精美邀请卡片。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收拾东西为赴宴做准备。
等慕瑾到场时众人还忙着宴会的事无暇分心,她看着忙碌的人群很自觉的绕开,不多时那边却炸开了锅,宴会的主角不见了,她笑了笑,决定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很意外的,在外面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你不该在这里的。”拓拔恒月笑着说道。
“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是非缺谁不可的。”他的神色依旧戏谑与满不在乎,说出口的话更是混账,只是眼角稍微透着点狠辣,让人看了不由骨子发寒,“何况时间还没有开始呢,主角可不能这么快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