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金色的阳光洒落,若大的校园里只有各班导师的教书声和夏季特有的蝉鸣。
银杏树下,慕瑾卷曲着身子侧躺在草地上,双手如初生婴儿般握成拳头,清清浅浅的阳光照在她俏丽的脸上,长而卷的羽睫下落了一片的阴影。清风吹过,先前从慕瑾手中滑落的法语书一页页地翻了过去。
花千溟停下脚步,捡起褐色封面的书,把它合上,放在慕瑾的旁边。像是打量着奇怪的东西,他站在那里,神色奇怪。梦中,像是感应到一股不舒服的目光,慕瑾皱了皱眉,转了个身睡过去。
“少爷,时间不多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管家从小白花簇拥的石道上走来,恭敬的说。
花千溟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脱下外套盖在了慕瑾身上,朝管家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走了。试炼正式开始了,我们很期待……
随着时间的到点,校园里古老的钟声在夏日的空气中悠悠响起。
慕瑾爬了起来,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张开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睛。先入目的是特帝高等院校精致的外套,然后是口袋里竖插的一叠资料。
对于特帝的教学方式以及人性化的自由管理慕瑾是很满意的,但随之而来的是各项考核,过了怎么痛快你怎么学,不过?麻烦你收拾下行囊回家去吧,这可没有补考。
哎!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慕瑾拾起书本带着外套走向花园深处。资料上写着韩家的宝贝被盗,他们要求受委托人尽快找回失物,且在寻找期间内要受到韩家人的监督。
咖啡厅里,少年身穿特帝制服,温文尔雅的品着咖啡。
等到慕瑾出现的时候,韩羽希扬起熟练的客气微笑,他修长挺拔的身体坐得笔直,言语间显出良好的教养。
待问题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慕瑾站了起来,“走吧,去现场看看。”
韩家的展览厅里防盗柜的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规律。离窗户一米的地方有一把铁锤,铁锤上还沾着一些亮闪闪的小玻璃片,应该是小偷作案后留下来的。慕瑾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门锁,完好无损。她在展览厅里走了一圈,向有关的人员分别问了一些问题,接着又跑到旁边的花园里看了看,然后向韩羽希的父亲告别回校。
走在树木繁茂的小道上,慕瑾一边欣赏风景一边静听鸟儿清脆的鸣叫声。“这么快就回去可以吗?”韩羽希的眼中满是趣味。
“现场防守得很好,基本上可以排除小偷是从外面进去的。”慕瑾玩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出事那天王宇送来饮料,几个保安喝了以后,所有人都昏了过去,包括王宇对吧?”
“嗯,事后检查出饮料被人下了迷药,喝下去之后几分钟便会昏过去。”韩羽希补充道。
“他们没有作案时间啊?这就难办了,既不是外来小偷,又不是保安长和王宇。会是谁呢?”虽是问着话,但她漫不经心的神态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靠谱的。
“不好办吗?”韩羽希看不出此人有什么本事值得少爷关注她的文考成绩。
“防盗玻璃整体是很难毁坏的,但如果玻璃上有一个小的缺陷,用锤子在那个地方一击,便会破碎,知道这个破绽的人,只能是制造防盗玻璃的人。”
“你是说王宇?”
“这也未必,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不要因为常规而束缚住了自己的思想。”慕瑾停下来,眺望着视线到不了的天边,清亮的眸子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碧蓝的天空上,一个闪烁的白点渐行渐远,韩羽希知道,那是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盗窃案。
完好无损的门锁吗?再怎么样的高手也会留下一点痕迹的。慕瑾用手轻轻拨弄书桌前的含羞草,翠绿色的小叶子缩合得很慢,合上后很快就张开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慕瑾拿起桌角的工具向学园高等部走去,找到韩羽希时他正在研究赛前的战术问题,“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带上雨伞,快下雨了。”
“去哪?”韩羽希知道她讨厌下雨,如猫一样喜欢干燥的空气。
“城南郊区。”慕瑾检查了一遍身上带的东西,语气中透入出不耐烦。“我监听了保安长罗密的电话,发现这个地方很可疑。”他有很多机会接近防盗玻璃柜。
“不去管王宇可以吗?你不是说过,所有的可能性都不可以放过吗?”韩羽希提醒着。
“理由不够充分。”他没有作案的动机,就算有,这件事对他也是弊多利少,他犯不着无聊自己找抽。
五十分钟后,韩羽希和慕瑾从的士上下来,撑着两把伞走在芳草萋萋的大道上。慕瑾打开手机,搜索上次定位的地方。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
慕瑾走过去看来一眼扔在门口的三袋东西,“扔垃圾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屋里面?最好在,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避雨’了。”
她转过头来,看到韩羽希疑惑着脸犹豫要不要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心地解释道:“植物的茎部一般都具有向压力的相反方向弯曲生长的习性。如果一个重物压在草上,那么重物下面露出的杂草的前端会向上弯曲生长。你看,这边草的茎部笔直地耷拉倒在一旁,说明它们被这些垃圾压的时间不长。”
慕瑾走过去,敲了敲门,许久里面都没有反应。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老天怎么就不能让人如愿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铁丝,弯成奇怪的形状……
咔嚓,门被打开了。
慕瑾审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房子的边边角角不是很干净,说明住在这里的人是最近才搬来住的。厨房里的厨具大部分都落着灰,住在这里的可能是个男人。衣柜里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大小和样式都差别很大,应该是两个人,而且他们不打算在这里长住……
她走到客厅的电话机旁,翻了下上面的记录又找到屋角隐蔽的保险柜。
瞧着她利落的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宝石,韩羽希的嘴角露出赞赏的微笑。
“咔嚓——”钥匙开门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她太大意了。
慕瑾与韩羽希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逃!
两人连忙跑到里屋的窗户旁,拉开窗户跳了出去。匆忙中,慕瑾还拔走了窗边那株花面朝室内的小黄花。
沿着计划好的路线逃跑,慕瑾把钻石丢给了韩羽希,自己则抱着植株往隐蔽性高的小路跑。
那两把雨伞大概已经把他们供出来了吧,荒郊野外的,出了什么事情是最没人知道的。慕瑾加快了速度,头发紧贴着脸蛋,雨水顺着领口滑了进去,冰冰凉凉的,很讨厌。
等到确认两人安全后,韩羽希才把问题问出口,慕瑾则鼓捣着手中的花,“我也很好奇,一般植物都具有向阳的特性,茎和叶都面向太阳光线照射的方向生长。这个花面朝室内的一侧,说明一株假花。那么一排真花里放一盆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花是不是很有趣啊?”
临危不乱,洞察力敏锐,综合能力也达到了a等,看来这次的开学试炼她算是过了,韩羽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喜阴的花呢?”
“那养花的人是不会把它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的。”慕瑾面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韩羽希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午后的阳光,总是灿烂的。
空荡教室的窗台上,一抹银色闪耀。
慕瑾看了看那闪烁的光亮,又看了看窗外的那个人,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你等等。”慕瑾小跑过去,她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银色物品,“这个给你。”
她并不是多事的人,上一次的事情足以让她警惕,只是今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枚被“意外”丢落的徽章,想来静夜是不让她捡起来不罢休的,最后竟以取消她第二年的交换生资格进行威胁。
阳光下的少年,安静沉默。
他面对失而复得的银币态度很奇怪,期望与感伤同在最后回归平静,
“命运么?”花千溟接过银币,目光流连在那简笔勾勒的花纹上,慕瑾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可能。”似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花千溟一直盯着她,不走开也不说话。
俯仰之间,慕瑾首先败下阵来。
“命运这个词一万个人可能有一万种看法,你注意过吗?命运的名字是人在上面,运字是走之底,合起来是人在走。我觉得命运是人走出来的,独木桥也好,阳光大道也好,人只有一直走才会有命运。”
花千溟依旧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认真思考问题。良久,他抬起淡蓝色的眸子,其中似有温柔似水的眸光涌过,“难道你没有为命运所恼怒的时候?”
“我?”她挠挠头,尴尬地说,“我很简单的,父母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我从小和外婆住在一起,是个地地道道的留守儿童。”这言外之意,可是在说她家世简单没有资产与人无争?他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颜开朗了几分,“后来呢?”
“小时候不懂事,常常惹外婆生气……我学厨艺是因为外婆外公老了,老人对食物的要求很高的,我希望她们老了以后可以吃到好的食物……”
浅蓝的苍穹极静极广,浮云流动不寂寞。
花圃里的两人浅笑安然,时光静好如画。
午餐前秋野泽拿着手上的材料前往二楼的教师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正好,一只小麻雀停在树上好奇打量着过往行人。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直直走向第三张桌子,放下材料正要走时眼角扫见桌上放的英伦交换生申请材料,秋野泽饶有兴趣地翻了几页,随手抽掉了第三张的纸页,勾着邪气的坏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上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时,他就很有搞破坏的冲动。
而且,她为什么,那么想出去?
恶魔岛不好吗?
只要一想到那张向来明媚的脸,出现不明媚的晦暗表情,就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
果然,他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