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还好她确实是有两下的,不然这次,稳稳的就要被人给弄死了。
能在她的食物中下药。
能精准的把握她的喜好。
能知道她的底牌。
能巧妙的把她所有的逃跑路线都堵死。
能杜绝她一切的呼救可能。
这么精心的算计,除了她,还有谁……
慕瑾想到被推下的瞬间,她故意弄出动静后,闻到的淡淡栀子花香味,就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的凉,这个海水特别的冷。
每次,她有什么问题,都是她第一个冲出来解决。
每次,她有什么难言之隐,都是她出面揽下。
每次,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都是她出面说自己做的……
明明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结果,就是这么做好朋友的吗?
为什么?
就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她的男人吗?
她不甘心!
就在慕瑾沉浸在一片怨恨的情绪中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不,这不是她。
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然而这短暂的清明,很快又被大量的怨恨和记忆给掩盖了。
慕瑾,又忘记掉了这瞬间的事情。
就是这里了。
浑身湿漉漉的慕瑾爬上岸后,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视野中,满目的,残骸遍野。
果然到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还好那个女人选择推她下海的地方,和她原本要去的地方,距离并不是很远。
死亡之地?
慕瑾再次嘲弄的笑了笑。
当初要不是那个女人,说她不想来这个地方,执意要和她考上的学校交换,或许她也不会把这个地方了解的那么透彻,也就不会,在先前的局中找到优势。
没错,她是可以在水中解开绳子,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没有时间限制的,在漫无边际的海里游来游去。
若不是先前对这个地方做足了功课,她就是没有死在那绑在身上的沉重石头上,也要精疲力竭死在无边冰冷的海水里。
慕瑾举目四望,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同寻常。
安静,颓废。
所有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四处都是战地,硝烟弥漫。唯有一人惬意地坐在乱石之上,一脸迷醉。
“哦,有人?”
许是听到动静,他优雅地回头,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只是慕瑾知道,他是破坏天才,一个真正的破坏者。
“真是神奇,又来了一个……”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漠疏远,犹如地狱中清亮透明的寒冰,清静冷漠。
慕瑾的大脑一瞬间浮现出对应的信息,碰上安家来人了。
最可怕的不是黑暗组织的掠夺,而是有着丰富文化底蕴和巨大财力物力的古老世家。那种杀人于无形,比黑暗更黑暗的心计手段。
他就是出身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不过他的家族比较特殊。
那是黑暗系第一大家族。
虽然有着世界第一的杀技,但是在十七年前开始莫名的衰败。偌大的家族竟在旋风雷雨之夜全体消失,只余下一人。
如果记得不错,那个人的名字叫,安祈星。
夕阳的焰光消融于黑暗的渊面,飞鸟早早落到树上栖息,俊美的少年在黑暗中独立,似魔似神,诱惑又危险。
一连几天的跟随,毫无收获。慕瑾隐身在黑暗中行走,无视耳边回荡的可怕笑声。
每当夜幕降临时,在黑暗笼罩下的世界神秘诡异充满了冷酷的气息。这里不是天堂就是地狱,没有其他的选择。
屠杀者犯罪的天堂或者无能者尖叫的地狱。
没有温情,亦没有救赎。
或许这一刻你叫嚣着打败敌人,下一刻莫名地身首异处,看得人毛骨悚然。 杀戮在四处蔓延,恍若一种疾病,一种诱惑,叫人欲罢不能。
慕瑾紧跟在安祈星身后,在夜色中极速奔跑,从一个屋顶跳跃到另一个屋顶,穿过丛林和小溪,间或还要翻过一座山顶。疯狂的人们通常只看到两道影子掠过,但生存的本能亮起躲避的红灯。
安祈星的表情淡漠,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危险气息。他身穿紧身黑衣,极速的运动有如闲庭散步般轻松,如一位尊贵的暗夜王子巡视着领土。
夜的诡异,军人的肃杀,带着血腥气味的风……
安祈星就这样停在树枝上,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俊美的轮廓。他有一双孩童般的眼,干净澄澈诱人。只是冷酷无情时有如死神,手起刀落间无声地收割了别人的性命。
“别跟着我。”比极风更冷的声音,带着穿透虚无的冷冽。风吹乱慕瑾的长发,她拢了拢凌乱的刘海,眼神平静。“告诉我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
安祈星的拇指推出刀柄,似有光影闪过,慕瑾所站的树枝立时分成两半。
这是无声的警告。
无视四周弥漫的杀气,她轻巧地落在对方的身前,不避不让。
看着眼前为了寻人坚决不离的少女,安祈星的眼中划过一抹异光,却在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前又消失了。他最终没有动手,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切,你要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是个局而已……”
缥缈的声音,在风中隐隐飘散。
不过是个局而已……
果然,是她!
不在这里?
慕瑾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没事,来日方长,总有机会遇到的。
这样想罢,慕瑾并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选了个方向转身离去,她之所以,一直跟着安祈星,不过是笃定了,他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而已。
并且,她相信,他是知道点什么的。
毕竟,这里是恶魔的领地。
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他们不知道的。
慕瑾快速走着,这一带,是最为混乱的地方,如果不是必要,她是一点都不想要在这里呆着。
夜,还是黑色的。
黑暗,历来都不是代表好运的存在。
正如此刻,慕瑾才刚刚走出混乱地带,就听到了一阵不详的声音。
汪。
汪汪。
汪汪汪。
狗吠声四起。
一群黑色肥硕的猛犬凶狠地追着前方的少女跑着,那少女表情懊悔的闯过大街小巷在人们惊恐的叫声中向前跑去,一溜烟拐进了小巷。
她愤怒的望了眼身后的卡斯罗,继续加快脚步朝着慕瑾跑来。
“对不住了,一起跑吧。”
她看了眼慕瑾,嘴角裂开一抹恶劣的微笑,跑了半天,总算是找了个分担危机的人不是,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快!”少女催促道。
“操!”慕瑾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而后不得不和她一起跑起来。
两人才过了水潭,那个女人就一刀斩断桥上的绳子,原本老旧摇晃的木桥一下子崩毁瓦解,烈犬们如同下饺子一般唰唰唰掉下了水,见此慕瑾并没有太高兴,只是转身继续跑,因为水里韧性十足的卡斯罗们已经向她们游过来了。
其实,若是正常情况,慕瑾是可以不跑的,但架不住人倒霉,走路都能再撞上烈犬。
说来,这些烈犬,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她在追安祈星的时候,就遇到过,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看着身后落水还不显狼狈的烈犬,慕瑾想起了那同样讨厌的嚣张可恶犬主人,只是撞翻了他的绿茶,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见他邪笑着吹响口哨,招呼来一群卡斯罗,二话不说就下命令咬她!
这种狗,是随随便便就招出来的吗?
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人身安全啊!
要不是为了追到人,她也不会跑得过快撞到人啊,这边慕瑾努力地跑着,脑中却是把人给狠狠的诅咒了千万遍。
原以为上次放狗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临到头了,又被暗算了一回,这样想着,慕瑾睨了眼身旁的少女,迅速转身跑向了另外一条路。
虽然这样,她也会带走一部分的烈犬,但总比一直和那女人待在一起来得强。
跑了许久的慕瑾满头大汗,连她自己也闹不清究竟跑到了哪里,她身后的一串卡罗斯还没有一点疲惫的痕迹,依然精神十足的边跑边冲她狂吠。
眼瞧着前方只剩一堵高墙,她从背包里掏出原本用来熏香的玻璃瓶,用力砸在了地上,手脚麻利地顺着旁边的堆积物爬了上去,然后坐在墙头推到支架不让那些狗再追上来了。
做完这些,慕瑾望了眼蔚蓝的天空紧张的情绪顿消,心情舒爽的坐在墙头逗弄着黑犬。
说来,她最近也是倒霉,被骗来了恶魔岛就算了,还被人给沉海了,之后尽是遇见奇怪的人,不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吗?还没道歉,就发现那家伙一眼不合,就放狗咬人了。
不过,那个女人——
她的那个所谓的好朋友啊,千万不要得意太久,她是会活着回去的!
慕瑾只要一想到当初,她就觉得自己蠢得让人忍无可忍,要多傻,才没有发现对方的不轨,要多蠢,才能够把那样的人当做朋友。
有那种朋友,想想都觉得,简直是日了狗了。
虽说恶魔岛的死亡率以及伤残率蛮高的,但那家伙难道以为,她真的会死在这里,然后就没有人发现她做过的事情了吗?
不就是仗着特帝的学员在校期间,无法和外界联系吗?
别忘记了,还有毕业的时候……不过,怪也怪她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是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602、诅咒
高塔上的守卫饶有兴趣的看着左边不同寻常的监控,那个穿着蓝色休闲运动服的长发少女坐在自家后花园墙头还不跑,居然有闲情对着秋野泽的宝贝们做着鬼脸,要知道这里可是王的后花园,圈养在外围的猛兽可不是只有小豆丁卡罗斯三两只。
可怜的慕瑾,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传说中禁地——恶魔们的大本营。
可是她又是幸运的,摆脱了危险后只顺着里面的墙头寻找出路,没有再往里踏足半步。在她走后那人直接投影在地上命令卡斯罗们回来,随后拎起一杯汽水走了出去。
那些卡罗斯一个个低着头像做错事的乖孩子排着队从小洞进去了,而后裂开的墙自动合上,一点看不出痕迹。
高大的围墙内,原始的树木枝叶繁茂野花绚烂华美地开着,一直从山脚向上蔓延,一眼望不到边。
慕瑾踩着铺满落叶的半湿润泥土,望着满目的绿色,微微头疼,到底要这么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要不是之前的地方被阻隔了通路,她也不会慢慢偏离原地寻找出路,可这情况怎么像越走越歪了啊?
恶魔岭的天空在森林的上方显得更加清澈湛蓝,太阳从树木的缝隙中投下一束束漂亮的光线。安静的时光,三两片落叶飘落。
一阵空灵寂寞的乐声传来,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也在往日冗长的时光中燃尽了热情,突自立在微薄的空气中禁止晃动。
林荫下慕瑾漫步聆听,如此清澈美妙的乐声,她认得,是小提琴的声音。她寻声转向左边,透过古老的树木看到柔和的光晕下,少年安静地拉着小提琴,晶莹的泉水不断涌出,麻雀在地上踱步。
慕瑾听得有些入迷了,只觉得这世界在刹那间洗去铅华,独留一片心灵的净土。从他白皙修长的手中飘飞的一个个音符在夏夜黄昏的神秘光线中,编织成一曲动人的离殇,悲伤弥漫,浸过每一方空气后化成无奈的叹息,沉淀到心灵最深处。
曲声悠扬,泉边的少年张开眼睛,海水般忧郁的漂亮眸子里波光流转,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慕瑾认真打量着这个出现在荒地的少年,他穿着休闲的白色服装站在破败的小广场上,柔和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暖明媚,无可挑剔的容颜,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晕的手,清净的天空下他安静演奏着乐器的样子分外优雅出尘风光霁月,耀眼得如同童话中走出的王子。
从破裂的石板边长出的幼草在他脚下轻轻摇曳,身后爬着藤蔓的小喷泉溅出细小的水花,十几步远的地方参天大树繁茂静谧。
风过,曲终。
慕瑾微微尴尬,但还是腆着脸上前询问出去的路,那少年没有搭理她,径自收拾好东西,带着小提琴独自踏上昏暗的小道。她尴尬的笑了笑,正考虑跟上还是自食其力找路,眼角撇到远处一闪而过的微光,她走了过去拨开草丛,这是?
一枚圆形银币样的东西躺在草地上,它那刻画着美丽蔷薇的图案在阳光下折射着微光。慕瑾把它捡了起来,好奇的打量了眼上面的纹路,“嘿,你东西掉了。”
淡淡的阴影投落在她旁边,慕瑾转头对上少年的眼睛,其实他的眸子很黑,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一般,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清,如同在寂静之森隔着云雾看崖底。
看着伸过来比自己还好看的手,她下意识的把硬币还给人家,少年收起东西,这才正眼瞧人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光线渗进森林中,四周静谧神秘。从少量的交谈中,慕瑾了解到这是个危险的地方,尽管它看上去如此美丽。
少年走到森林边缘,不再前行,他注视着远方的天空目光复杂,“剩下的你自己走,我不可以随便离开。”
“你有空吗,下次我会带谢礼的。”
外面明媚的阳光落在草地上,一只蝴蝶低飞过灌木丛,他的笑泉水般清澈,“下次你不会想再见到我的。”
恶魔岭的天空蔚蓝。
白云悠然飘过。
山顶上的白塔圣洁神秘,悦耳的琴声从其中一扇爬满常春藤的窗里传出。
慕瑾趴在窗户上,屋内只有少年和钢琴。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芳香,温柔澄澈的少年静坐于钢琴椅上弹奏着神秘曲子,安静温柔 中透着独特的含蓄缄默,温润如玉的气质中带着温情神秘,又有着如同碾碎花瓣的寂寞。明媚的 日光透过石砌的窗口洒了进去,带出腾叶美丽的图案。
“你来了。”他停下弹奏,静水流年般的眸中没有波动,说不清意外不意外。
“嗯。”慕瑾指了指窗台上的精美小纸盒,“这是谢礼。”
花千溟的目光落在纸盒上,一抹暗晦又温柔的光在他眼中漾了开去,“谢谢,很多年没有 收到礼物了呢。”
翠绿的藤叶在风中一起一伏。
从窗外透进来的温暖光线中,少年静立微笑,眸子寂寞如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花瓣 般柔软的温柔和秋林落叶般孤独的气息揉合在一起,虚幻缥缈得像梦境一般。
“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给你。”
沐浴着日光,花千溟转头对上慕瑾笑意盈盈的眸子,他下意识地移开了眼,“不了,以 后别再来了。”院中的草地绿茵茵的,木栏外的山色秀美,更远处一只飞鸟掠过天际。
“怎么了?”
“这里是恶魔岭,我是禁忌,就连名字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