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虽是个冷面人,那心里头却亮堂得很,一听就知道面前这主儿是打定了主意啥都不说的,可胤禛却不甘心,好容易有个兄弟独处的机会,怎么着也得探个底儿出来不是?陪着胤祚笑了一阵,一抬手,用手里的马鞭一指山下道:“六弟且看这大好河山,当思来之不易,自古以来多少兴亡皆由吏治不靖而起,我等为上位者,当以扫清吏治为己任,断不可行坐吃山空之事。”
嘿,小样,跟老子上起政治课来了,这一套咱前世那会儿早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没劲!你不就是想说刑部一案吗?嘿,咱就偏不让你说。胤祚眼珠子一转道:“哈哈,是啊,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小弟见此美景,那酒虫可就上来了,话说美酒佳肴,那是样样不能少的,小弟这几日觅得了位江南名厨,一手西湖醋鱼做得可是真好,小弟每餐可是少不得的,那滋味美的,啧啧,想起来就流口水啊……”胤祚废话说了一大箩筐,一会儿是说那种酒好,可以配哪道菜,一会儿又是哪道名菜值得一试,就是没给胤禛一个插嘴说正事的机会。
胤禛被胤祚这段又长又臭的屁话搅得头晕脑胀,可又没法子发作,只好吭吭叽叽地随声附和一、二,心里头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手中的马鞭挥下,给老六来个狠的,好容易等胤祚说完了,胤禛赶忙说道:“六弟那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说得好啊,此等江山若是不扫除那些蛇虫社鼠,岂不有负皇阿玛的厚爱?”
好?嘿,当然是好,不过那句却是咱剽窃来的,哈哈,老毛同志对不住了,您老将来若是还想写《沁园春?雪》就得另外想词了,要不咱反过来告你个剽窃之罪。呵呵,老四这货还真有点锲而不舍的劲头,只不过演技着实烂了一些,这话儿竟然说得如此之明显,嘿,打算逼咱表态来着,切,咱才不鸟你那一套。胤祚笑呵呵地道:“皇阿玛乃圣明之君,他老人家心里头万事都有底,我等身为儿臣者只需听从皇阿玛的指示,照着去做,断无差错的。啊,四哥,小弟府上那新来的大厨还有道拿手的名菜,叫啥来着?哦,叫油爆狮子头,嘿,那滋味着实馋人,四哥要不去尝尝,保准吃了一回想二回,还有啊,那大厨……”
胤禛登时被胤祚噎得直犯恶心,可也没辙,知道从自己这位兄弟口中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也不打算再多留,一等胤祚住了口,立刻有些急躁的样子道:“四哥突然醒起户部衙门里头还有几件公文未办,都是急事儿,得,原打算跟六弟好好聊聊的,又得改期了。”
哈哈,小样,这就受不了啦,咱还有好多道菜没介绍呢,啥时候有空了,咱一道道菜慢慢跟您分说,嘿嘿。戏耍了老四一番,胤祚的心里头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脸子替老四着急的样子道:“四哥有正事要办,还陪着小弟叙话,唉,小弟真是过意不去,四哥,公事可是耽误不得的,得赶紧,小弟就不送四哥了,您走好。”
胤禛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对胤祚拱了拱手,飞马下了山,领着一帮子侍卫走远了。胤祚收起了笑脸,冷冷地看着老四一伙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自顾自地也纵马下山,领着侍卫们径直回了王府。
“王爷,厉河若是料得不差的话,四爷的奏本必然保奏的也是王爷,就指望着王爷去填刑部那个窟窿眼,主意倒是跟八爷想到了一块去了。”林轩毅听完了胤祚今日与胤禛的对话,冷静地分析道。
不错,是这个理儿,娘的,一个个都没安好心呢。这一点不需要林轩毅说,胤祚自个儿也猜到了,大家伙都知道刑部一案是个大火坑,都指望着胤祚去送死呢,现如今不是去不去的问题,依照胤祚对康熙老爷子的了解,这个烫手山芋怕是逃不掉的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怎么做,何时开始做的问题。
邬思道幽幽地说道:“此事虽棘手,但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当今圣明,阿哥们私底下的那些勾当只怕不见得能蒙蔽圣听,圣上之所以不下重手,不外乎三条:舔犊之情,只要不是太过忤逆,圣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瞒混过去了,此其一也。吏治是篇大文章,关系到国体,虽有养廉银在,可贪污腐败依旧难免,更别说官官相护,彼此藤蔓瓜葛,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忽不得,只能是徐徐图之,快不得,玉露料定朝中不久定会有些新鲜血液出现,以取代早已没了锐气的朝中重臣,以上制下,此其二也。既是赛马,总得让所有的马都跑起来,才能知道究竟哪匹马才是真的千里马,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点滴的积累自然能看出阿哥们真实的品性,此其三也。有了这三条,王爷尽管放宽心去做便是。”
林轩毅接口道:“话虽如此,但此事犹得谨慎,既要能出实绩,又不能将八爷伤得过重,一旦八爷受创过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全面倒向宫里头那位,委曲求全,以求自保,到那时,只怕王爷无论欲行何事,牵绊必多,唯有乱中取势,方是根本之道。”
这道理胤祚也明白,不过道理明白不见得就知道该如何入手,颇有些投鼠忌器之感,略略沉思了一下道:“此事恐还需老八配合才是,不过圣旨未下,此时前去未免早了些。”
“玉露料定,圣旨数日内必到,王爷还需做好准备,八爷的心大,需得如此……”
听完了邬思道的话,胤祚的眼猛地一亮,心中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