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灵泉宫活动很自由,不过白天时,我也不会往他们上朝开小会的地方走。怕撞见以前的同僚,说点让我不痛快的话。没想到那天突然还是让我撞见了——魏弃之就在去年桃林爱占据的那个山坡上的亭子里,在和一个人对弈。起初我还以为是韩啸云或者何纪安呢,连忙想原路返回避开,但紧接着意识到那人穿的常服,而且紧接着见他抬起袖子,遮面侧头躬身咳嗽起来,姿态不像韩将军或者何先生,或者我熟悉的任何人。我寻思这谁啊魏弃之乐意带人到这来听风下棋……魏弃之一抬头,看见我了。
他没示意我离开。和他下棋的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也转过头来,看向我。完全不认识,这谁啊,又哪冒出来的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他旧识吗?看着特瘦,跟生着什么大病似的,但模样还挺好的……
呃……
这个人转回头,对魏弃之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竟令魏弃之笑了一下。接着这人站起来了。刚起来时,魏弃之好像是有点想拦他,但终究没去拦。
这人冲我一拱手。他和我打招呼,但我不认识他。他既然不认识我都和我打招呼,我若不过去认识认识他,就是太无礼了。
我转身走了。
没走多远,有侍卫轻功追上来拦下我,说陛下请我回去。
“阿信,”魏弃之说,“怎么这样没礼貌?”
我不说话。
和他下棋的那个人突然笑了一声。我感觉那个笑里带着刺人的讥讽意味,不禁皱眉。他敢当着皇帝的面这样笑,皇帝还没觉得他这样御前失仪,真是……
魏弃之专注地审视棋盘,半晌,没有下,把棋子放回棋罐。那人对魏弃之说:“得罪了。”
好家伙,我觉得我哪天要是和魏弃之打架打赢了,我也不敢和他说这句得罪了,因为这可能恰恰就是实情……这位大兄弟真是和桃林一样够勇的啊!这么勇的人没准——
魏弃之转过头来,看向我。
“阿信,还认识他吧,”他说,“那年领命清剿戾太子余党,你在皇宫见过他——这是故昭义公主的驸马,魏霖,魏时雨。”
我还来不及反应,那个人又兀地笑起来,笑得有点猛,引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得不又掩住半张脸,弯下腰去,好一会才重新直起身,对我一拱手。
“霖,幸会将军。”他说。
我是怎么在皇宫见过他呢?根本不算见过。当时我跟着魏弃之面圣完出去,看到另一人进去。错身之后,魏弃之告诉我,刚才那个就是云泽昭义公主的夫君魏霖,我之前根本就随便一瞥没留意,回头再张望只看到紧闭的殿门。魏弃之要是不提,我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一面的“见过”。
好吧,现在重点是——魏霖是吧,胸无大志不求上进,放浪形骸只好男风的魏霖,是吧。魏弃之可从来不和人跑这儿来谈公务。难道说真是——
可是,就算魏弃之想……我能说什么?我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什么?
“嗯,”我说,“我能走了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