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定定注视她半晌,才道:“之前我将你留在宫中,专门挑了嬷嬷伺候你,那么多日,你什么都没说,怎么过了这么久,你倒有话要告诉我了?”
柳小莲面露悲色:“因为奴若再不说,这条命就要被人拿去了!”
“被谁?”
“齐王。”
圣人面容很平静,目光却晦暗不明。柳小莲露出个苦笑:“奴原本以为,什么都不说,您就会觉得奴是无辜的,就会放奴出宫,若是说了,没准就会变成同罪。可如今,这条命都保不住了,再不说,奴连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圣人抬抬下巴,示意她说。
“奴一早就偷听到陈王谋|反的计划了,也知道是齐王暗中拿到了不少当初支持吴王和霍家的官员的把柄,派人以此威胁利诱,使他们听命于陈王,这其中就包括一些十六卫中的武将。至于齐王本人,从未在这些官员和武将面前露过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齐王与陈王造|反一事有关。”
“非是齐王帮人不留名,奴冷眼旁观,齐王根本就是在利用陈王帮他铺路,就算陈王起兵失败了,齐王日后照样有办法让那些官员听命于自己。可陈王若是兵败,陈王府势必很快就会被朝廷军围困,奴作为陈王侧妃,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她曾送了封匿名信给唐颐,将她在曲江池畔听到的关于齐王逼死昭太妃的秘密告诉了他,却迟迟不见唐颐对齐王动手。无奈之下她只能女扮男装,想办法混进了陈王的侍卫队,一路随叛军进了宫——她总觉得这比留在王府要强,万一兵败,她还可以寻机逃脱。
不过匿名信的事,唐颐和颜雪柔不让她告诉圣人,柳小莲不明就里,但这说不说也不紧要了。
“奴一路跟着陈王杀进宫,看着他冲进了蓬莱殿,对吓坏了的秦婕妤诉衷情。”柳小莲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他说他可以为了秦婕妤休掉府中的侧妃和侍妾时,根本没想到奴就站在他身后的侍卫队中。当时奴如坠冰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那个跪在宫妃面前乞求的混账居然是自己沾沾自喜打算托付一世的夫君。后来奴还是在秦婕妤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悲,浑身的血气都涌上了头,化成一股不甘的怨恨。”
“所以,你杀了他。”圣人道。
“是,我杀了他。”柳小莲哭中带笑,“后来您放奴出宫,齐王派人将奴绑了去。他猜到了奴知情,又不敢杀奴,他说要等这阵子过了,京城里已经没有人再谈论奴这个人,再……圣人您不知道,朝中那些帮齐王说话的官员早就受了齐王的控制,包括卫国公!他也被齐王威胁利用了!”
……
柳甫年回府后不久,魏王和唐颐便来了。柳甫年忙去迎接,请他们在正堂坐下,着人上茶。
魏王直截了当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柳甫年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道:“真不是我偏帮齐王,实在是觉得这事太过蹊跷。难道你们不觉得吗?齐王这事出得太突兀,就像是被人设计好的一样。”
坐在一旁的唐颐眉毛一挑,低下头饮了一口茶。
魏王不知该不该相信柳甫年所说,只觉得他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反驳,于是将话题转开。没说几句,就有下人来禀,宫中来旨意了,传柳甫年入宫。
柳甫年没想到自己刚被圣人单独留下问过话,这回府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又要宣他进宫,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他心事重重地站起身,眼中惊疑不定,魏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柳甫年因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魏王他们就来了,便让下人去请那传旨意的内官进来略坐,自己要去“更衣”。又跟魏王和唐颐赔罪,请他们自便。
柳甫年离开后,那内官就被请到了前头厅里,听说魏王在正堂,也没敢过来打扰。魏王对随身侍卫道:“你去前头找那内官打听打听,圣人为何要宣卫公入宫。”
侍卫走后,魏王看了眼低头喝茶的唐颐,想到自己一直跟柳甫年说话,一口茶也没喝上,便端起茶盏要喝。唐颐在旁轻笑了一声,魏王问:“你笑什么?”
唐颐翘着二郎腿道:“如今细说起来,你已不是柳家的女婿了,这茶喝起来也不是以往的滋味了吧?”
魏王手一抖,随即笑嗔:“你该庆幸你是我十九叔,不然我早让人把你打出去了,让你浑身是伤躺在人家府门口动弹不得。”
虽然他从小到大无数次想这么做,但唐颐是他长辈,属于他永远打不得的那类人,他这辈子都只能靠想象了。
“你可以试试看,反正我只是被打一顿,过几天就好了,柔儿若是知道了,还会心疼得天天来陪我。”
说罢唐颐还真的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魏王知他一贯不着调,懒得理他,只推了推拿茶,道:“那我不喝了,这茶赏你。”
唐颐还沉浸在神往中,想也不想就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时候柳甫年刚好过来了,跟两人辞过,便跟着那内官匆匆进宫去了。他走后,魏王的随从回来,小声禀道:“奴打听清楚了,圣人已经确认,今日在朝上为齐王说话的官员,都是受了齐王的威胁才这么说的,就连卫公也是。圣人眼下将这些官员都传进宫去了。”
魏王一惊,顿时觉得这次齐王恐怕是完了,可此事牵涉到的官员如此之多,不是件小事。他站起身对唐颐道:“我们走吧。”
唐颐问:“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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