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柳元澈向唐颐行礼,唐颐淡淡点了点头,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戒备。
颜雪臻客气道:“魏王和柳世子若是得空,便一同进府坐坐吧。”
话一出,唐颐的目光迅速在魏王和柳元澈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低下眉眼笑着道:“大家难得相聚,不如我请你们去我府上坐坐?乐阳来找柔儿,她们女儿家定是有体己话要说,咱们在她们倒要拘束了。”
颜雪臻听了立刻反对:“瞧晋王这话说的,我们府虽没有你的王府大,但她们两个想要去后院说说话,咱们几个在前院还是听不到的。”
魏王被惹笑了,柳元澈却在一旁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府上还有些事。”
他对魏王道:“若是魏王想要在颜府坐坐,一会儿父亲回府了,我让家丁给颜府传个信?”
魏王估摸着柳甫年还要被圣人留一会儿。如今魏王与颜渊同在议政殿,日日相见,跟颜雪臻也交好多年,这对父子都算是他的朋友,可他除了上次颜雪臻定亲的时候带着唐颐来过,其他时候一直不曾造访颜府,今日刚好唐颐也在,他便也不拘束,点了点头,与唐颐一道跟着颜雪臻进府了。
……
紫宸殿中,圣人将宫人们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邱德。面对满脸疑惑的帝王,柳甫年叹息着解释:“臣说那些话,都是为了魏王考虑。臣在宫外听到一些说法,说魏王眼红齐王的财产,怕日后地位受到威胁,便演了一出刺|杀的戏码……”
他抬眼看向圣人,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这样的说法不论真假,都应该压制!若圣人当真为了魏王好,便不该将他置于风口浪尖!更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齐王定罪!让世人觉得……圣人除了自己心中定下的储君,其他手足子嗣都不重视,这会寒了王公大臣们的心啊!”
他说罢,小心翼翼觑着圣人的表情,心中有些打鼓。这次他被齐王摆了这么大一道,昨日在府中发了好大的火都没把窃取他机密的人给查出来。那武唯先也奇了,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听他的话、跟他上同一条船!是真的雄心不再了吗?还是被陈王造|反的事给吓破胆了?!
今日在朝堂上,同在政事堂的几个大臣中,武唯先低着头不发一言,沈非和颜渊都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倒显得他最不正常了!
圣人分辨不出柳甫年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谎话,又因为今日群臣为齐王说情而心中烦乱,只能打发柳甫年先回去,此事容后再议。
……
柳元澈神情恍惚地回到卫国公府,柳静娴见了他,立刻上前问:“父亲今日上朝,可有说什么?”
柳元澈看了她一眼,想到昨日父亲不知为何发了很大的火,之后还是柳静娴一直在书房劝他,才让他平静下来。他早知妹妹是极得父亲信任的,恐怕父亲在很多事上都不会瞒她,于是告诉她:“父亲在朝上为齐王说话,求圣人不要因为一个刺客的疯言疯语就断定齐王谋逆。散朝后圣人将父亲单独留下了。”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柳静娴,道:“对了,魏王今日会来府上一趟。”
柳静娴一愣,问:“魏王为什么要来?”
柳元澈知道,妹妹因为之前被父亲逼着嫁给魏王,对魏王有所抵触,于是解释道:“大概只是想问问父亲,为什么要为齐王说话吧。眼下父亲还在宫中,魏王就先去了颜府,等父亲回府,他应该就会过来了。”
柳静娴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亮光,很快又消失了。她露出个甜美的笑,道:“嗯,知道了。”
柳元澈摸了摸她的头,便回自己书房去了。
院中原本绿油油的叶子渐渐黄了,柳元澈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昨夜写的一幅字上: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他露出个苍白的笑,目光越过半开的窗,看向清雅幽静、阶柳庭花的卫国公府。就这么看着,这座府邸与往日仿佛并没有什么分别,可如今这府中的每个人都清楚,柳家已今时不同往日。
他回想起当初柳府的盛况,回想起自己曾瞻前顾后,日日猜测圣人的心思、测测父母的心思,他怕因为阿姐嫁给魏王已让柳家烈火烹油,父亲母亲便不敢再为柳家加一顶高贵的帽子,惹人猜忌。
他一直都那么怕。
所以他犹豫着不敢开口,身怕那念想被彻底无情地剪断。他为了寻求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竟将一桩心事拖到了现在,时机却一直没有来。
苍白的笑容越发讽刺,什么谦谦君子?竟像个圣贤书读多了的傻子,又仿若一个殚精竭虑、不敢有一丝错漏,却迟迟迈不出脚步的懦夫。
笑够了,他抿起唇角,等这场风波过去,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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