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道:“你拿不定主意?”
颜神佑道:“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楚氏道:“叫他来问策。真有才学,便用罢!”
颜神佑道:“我怕他只是一张嘴。”
楚氏道:“有也比没有强。”
颜神佑微一躬身:“是。”
楚氏叹道:“我与你阿爹,都担心这事。否则,你阿爹何必叮嘱你,叫你多带带六郎呢?”
颜神佑道:“我的心,是不会变的。”
楚氏道:“这世上,多的是功成名就之人,立不世基业,留万世美名。可是啊,他们都过得不如庸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颜神佑道:“因为看得明白,所以痛苦?觉得事情本应做得更好,所以不甘?”
楚氏的目光看着怜爱,无奈地对颜神佑道:“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
“啥?”
“因为他们有个好的开头,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尾。做事,善始善终易,做人,善始善终难!你要怎么办呢?”
颜神佑试图活跃氛围,开玩笑地道:“那我就多活点儿,不死。”
楚氏薄怒道:“求神问道,非智者所为。”
颜神佑道:“我想好了,到了那一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勘刻石经,关爱士卒,就是为了防着有那么一天的。我要做的事,有千秋万代之利,别碍着我,我就不与他们白刃相见,大家彼此相安。”
楚氏道:“你有数便好,我还能活多久,便看着你多久罢。”
颜神佑知道,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了。便岔开了,故意问:“四娘五娘,现今如何?”
楚氏道:“说到四娘,若将她许与卢长史,你意下如何?”
“他们俩?”
楚氏道:“有何不妥?”
颜神佑苦笑道:“阿婆忘了?他们俩分开来,倒没什么,凑作一对儿,就有什么了。四娘的亲姐,弄出那么一等事来。卢长史的前妻家,也是做了错事。分开,也就掩了。凑作一对儿,我怕他们会多想。”
楚氏道:“你这才是多想了。四娘再如何,是你的妹子,是我颜家女儿!只要家里认下她,她就是。这就是给卢家面子,就是将他过去的事抹了去。”
颜神佑道:“阿婆看好他?”
楚氏道:“咱们也要用着他。人只会越来越多,主事者自然是要兼容并包的,可也得有个主张。”
颜神佑道:“我明白了。这便写信问问阿爹。”
楚氏道:“如此甚好。”
颜神佑道:“四娘的事,便是这样了,五娘呢?我看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知阿婆有何安排?”
楚氏道:“她要是胡乱嫁了,未免可惜。她们姐妹有一条好处,再没有拖累了,于你而言,便是亲妹子了。”
颜神佑道:“阿婆还没说,对五娘要如何慎重?”
楚氏道:“我要再留她几年。”
颜神佑道:“也好。”
当下回去写信与颜肃之。
信才写好,外面天已黑了,城内早便宵禁了。却忽听得外面声音大作,阿竹不须颜神佑指示,便抢出去问道:“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外面是颇为兴奋的声音:“大捷!”
原来,颜肃之又打了个胜仗。
这一回的胜仗打得不简单,颜肃之啃了人家一个郡,荆州门阀不干了,纠起了六万人,号称二十万,跑过来要收拾他这个疲弊之师。
两边扯圆了阵,互殴!
山璞这孩子,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少数民族同胞,其实肚子里也没少藏黑水儿。他搞突袭阴人阴上瘾了,这边颜肃之带人跟荆州兵正在硬扛。昂州兵素质高,荆州兵有本地优势。这一仗从早打到晚,没人肯歇,荆州兵被咬住了,跑不掉。昂州兵不敢收手,怕泄了劲气。
正在难舍难分的时候,山璞从左翼强势插-入。山民的列队法还是颜神佑跟阿婉俩人起头搞的,就没个正经的队形。
乱拳打死老师傅。
山民的兵,不着铠甲,脸上抹着涂料,光着膀子,提着人头。
一眼望去,狗眼都闪瞎了!
直打到太阳落山,荆州兵终于溃败了,被斩首八千余级,颜肃之还收了六千的俘虏。
余下的几万人,全跑了……
将比兵跑得快。
督战官是本地人,有马,他跑得比将还快。
这是一场大胜,颜神佑开心不已!荆州人口比昂州多得多,但是一回折了这么多人,也不是闹着玩的,至少是大伤了元气。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现在只盼郁大将军那里也有好消息,荆州的事儿,明年就能搞定了。
开心之后,颜神佑看着底下的伤亡数字,又有点心疼了。昂州兵的素质比较高不假,却也不是不死的,死伤比起荆州兵为少,也折了两千余人,又有些推动战斗力的伤患,也要回来了。
颜神佑深吸一口气,今天晚上,她得加班了,至少得对善后事宜做一个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