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不着家,自然也不会跟姜氏提醒什么婆家注意事项,全是阿圆阿方等旧仆陪着姜氏,里里外外地打听。楚氏倒是没很压着姜氏,然而一个家里,丈夫不争气,妻子出身再好,受到的尊敬都会变味儿。分到二房的用项,永远不会是最及时、最好的,都是踩着线的,不至于受虐,却是没有优待的——连一次优待也没有,这就让人不满了。
赵氏还仗着丈夫有官身又得颜启偏疼,压不过大嫂便想压一压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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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阿圆念叨的功力,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真是见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颜神佑已经不知道是同情她爹好,还是同情她娘好了。有这种极品的爹妈,还真是……她怀疑她阿婆的脑袋被驴踢了!要贤惠也别拿儿子前程开玩笑好吗?
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她爹比较蠢:你好好的大男人,书读得好了,不会考科举吗?跟家里人置的什么气呢?外面天宽地广的!虽然这爹妈兄弟,在这么个大环境下,是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噩梦,可出去了总比窝家里受气强。这个出去,可不是出去鬼混,是走出家门自己闯!
没出息!
——这是大逆不道的逆女颜神佑对她爹的第二个评价,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本地根本没科举!
嗯,阿圆的哭诉里头,没涉及到制度问题,只说什么荫职实职的,这些都是常识,在坐的成年人都懂,不用特别说明。这个时候的颜神佑,就觉得她爹虽然不算渣到家,也是个中二病,一想年纪,也对,可不就在这中二病多发期里么?
中二病,是颜神佑对她爹的第三个评价。
总之,这爹在闺女眼里,真没啥出挑的,只能算是——不太渣。
阿圆说完了姜氏的不容易,把姜氏羞得满面通红,几乎又要哭出来。婆家不好,她在娘家哭诉,难道就有脸了么?蒋氏听了,将脸一沉,道:“你起来!我自有分寸!”
阿圆立时收声,哽咽着退到一旁,却听蒋氏对姜氏道:“你今日多留一刻,我有话与你说来。”范氏等妯娌三人见机,各指一事退了,总之今日是周年忌,本就有许多事务要忙。于是要看茶饭的、看帷幔家什的、乃至于看孩子的……都走了。
蒋氏这才对姜氏道:“这也是有缘故的,多与你阿家学学罢。这事情,须怪不得你阿家。她才是个真正的能人呢!”摒退了左右,连阿圆也命退下了。阿圆因方才哭诉已是有些逾矩,又想姜氏的策略才是叫孩子从小受熏陶,便与侍婢们一同退出,并不曾把颜神佑抱走。
颜神佑也得以听闻了一段相当奇葩的故事——
蒋氏道:“你道你婆婆疼你三叔,是真个喜欢他?她也是被逼无奈,想当初……”
颜启夫妻两个,那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楚氏出身不凡,奈何遇上了丙寅之乱,世家走了一步不得已的臭棋,不得不与先帝系的草根们联手。颜启是个没根基没规矩的二货,寡母养他不易,很是纵容,养成了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与楚氏自是不能心意相通的,却偏宠爱上了一个妾吴氏,两人勾搭上了,庶出的三子颜平之比嫡出的次子颜肃之就小了俩月。
一个高门贵女,虽嫁了个前程不错的人,却毕竟是粗人。真个规矩道理不懂,只会带兵打仗,偏又有些急智,会站队,却又节操全无,吴氏之前,他睡过的女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个。遇到了吴氏,他竟似找着真爱了,睡旁人的也少了,连老婆也少见了。
盖因楚氏每见他,总是想辖制他,劝他吃饭时休要咂嘴、睡觉前洗脚、说话不要总是高声……林林总总,他觉着这老婆真个烦!楚氏这里,见他不但没节操,还没教养,也不过是硬忍而已。世家公子里,也有几个是坐拥婢妾的,可人家做得好看,安排得周到不令作反。
到了颜启这里,也许是所有翻身x丝的共性,一头想着弄个出身高贵的女人来,一头又想着压人,还想着宠个出身不高的女人,显得自己能处置女人……总之,心理还真个有些扭曲。突然暴发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好了,就怎么舒坦怎么来。坑爹的是他娘也是个只疼儿子的老太太,还带了娘家侄女儿过来,不消说,原想着给儿子当老婆的,到了一看,世家女,这个争不过,可又不甘心。
总之是闹得鸡飞狗跳,老太太自觉生了个好儿子,牛气得厉害,拿着当初她婆婆管她这“克夫星”的态度来对楚氏,乃至于将楚氏禁足。然后她就自己带着侄女儿出去,然后踢到了铁板,被今上的亲姐姐越国长公主给踹回老家去了。楚氏这才出来了。
然而不幸今上又在这里搀了一脚,说来今上也是朵大奇葩,他跟颜启关系不错,知道颜启宠吴氏,特么特地从宫里巴巴地赐了二十匹天水碧的绸子到了颜家。高、潮来了:指名道姓儿地说,这是给“阿吴”的。【1】卧槽!这是要逆天啊!楚氏再忍不得了,果断杖毙了吴氏,夫妻翻脸。
也是颜启没规矩,也是吴氏托大,被宠得昏了头,见楚氏闷不吭声,还道主母绵软。说来从来是没有妾能“斗”得到妻的,再得宠,不过是个妾,正室只消真的下定了决心,纵是打死了,又能如何?所谓“斗”,也得是撺掇着男主人出面儿,单凭一妾,在正室面前,那是让趴着就连立足的地儿都没有的。
弄完了吴氏,楚氏也果断,火速打包了两儿一女,一路弄去老家,扬言:“侍奉婆母。”将庶子颜平之与没有吴氏专宠之后解放了的数十与颜启有染的侍婢留在家里。好么,整日里鸡吵鹅斗,交际也做不好,家里门禁也难严。最坑爹的是,有颜启这等人做榜样,家中有楚氏约束还没,没有了她,侍婢们岂不要作乱?
连吴氏的“丧仪”,都办得乱七八糟。颜启原还要点兵捉楚氏回来,被略懂些道理的幕僚劝住了,以先把吴氏发丧为借口,阻了他的命令。这一阻不要紧,颜启的车骑将军府彻底热闹了。三个月里花了两张美人脸、淹死了三个俏佳人、摔瘸了一个舞伎,连他的心肝宝贝三儿子,都被掐了好几把。
这时候先帝也被米丞相等人狠谏了一回,好歹收敛了一下。又有越国长公主挑唆,不得不命颜启亲自把楚氏给迎了回来。越国长公主原与楚氏关系也不大好,然而颜启的娘把她得罪了个死,被她当面啐了一脸浓痰,颜启不干了,闯宫要请今上收拾她。不幸今上心里,越国长公主份量更重,她什么事没有,倒是颜启母子多了这么个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