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凡几乎僵在了原地。她从未见过秦山老祖露出如此温顺贪恋的神色,望向黄衣女子的目光也充斥着浓重的爱意。
脑海中划过一道猜测,白凡凡小心地上前:秋儿?
不对,这是幻阵,说不准眼前的老祖也是幻象
她正如此想着,孰料黄衣女子竟顺着她的呼唤抬起头来,她眨了眨眼,迎着白凡凡吃惊的双目轻轻一笑:你就是廖芥?
你认得我?白凡凡赶忙又上前一步,对方分明看不清相貌,可她偏偏从对方扬起的语调中听出了笑意。
当然,照卿日日夜夜梦中的女子,吾怎会不认得。黄衣女子又是一笑,语气温柔得仿佛一池春水。
你知道师姐去了何处?还有,秦山老祖这是
话音落下,深感不满足的孤蓦竟十指交扣地牵住黄衣女子的手,将其扣至唇边,贪恋地落下一吻又一吻,直至自己唇侧的气息充盈了女子的手,她这才满意地将手护进怀中。
女子低头看了孤蓦一眼,腾出另一手来为其细细捋好鬓侧的青丝:你且放心,照卿无碍,一会儿你便能见到她了。
敢问阁下姓名,与老祖是何干系?
女子闻言,抬头笑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呼唤了吾的名字么?见白凡凡露出困惑之色,女子这才温声道:吾乃九重天宫灵华仙人,源亦秋,是孤蓦的师姐。
果然是秋儿。
白凡凡凝视着女子膝旁贪恋到几乎陷入执念的老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老祖曾说,你将她封印在尸池一万年,这
源亦秋果然陷入沉默片刻,良久才悄无声息地叹道:这一切,是个误会,吾此次受照卿召唤前来,本为了护照卿安宁,可与孤蓦一见,才知万年前吾与她竟有如此大的误解吾决心解开这个误会,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吾的时间不够了,方才吾费尽心力才令老祖放下防备,然此事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且召令时限将至,吾不得不回九重。说着,女子语气中多了些无奈和不舍,而她的身体也映证话语渐渐变得虚无。
若你此时离去,一会儿老祖梦醒,岂非更大的打击?
仿佛说中了她的心思,源亦秋抬起眼来,辨不清样貌的脸上竟隐约令人察觉到了几分悲伤的情绪:故而,吾有一事相求,还请阁下想办法引导孤蓦前去眉峰群仙会,届时吾自会与她相见。此事若成,吾会答应你一个请求。
眼见源亦秋的身体渐渐淡去,白凡凡心头一急,也顾不上问她为何不能下四海八洲,转而急问:仙人与师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女子并未隐瞒,如实答:她是吾留在四海八洲的一粒种子,一枚念想
仙人的念想,是希望老祖借由师姐找到你?见对方沉默,白凡凡便知自己猜中了,既然师姐是仙人留下,仙人可知师姐如今受心魔所困?仙人可有什么办法解开师姐的心魔?
源亦秋轻柔梳理鬓发的动作缓缓止住,语气中透出好奇和不解:照卿的心魔,为谁而起?
白凡凡果不其然愣住,弱了几分语调:我。
既是因为你,缘何来问吾?
我只知顺着师姐的心意压制她的心魔,却不知如何根除,还请仙人提点!
闻言,耳畔传来源亦秋如溪水一般清澈的笑声:世间凡夫皆有两面,善恶相生相伴,这世上岂有绝对纯粹之人?
仙人的意思,这心魔便无法根除了?
根除之法自然有,要看你如何选
请仙人指点!
源亦秋看了一眼自己渐渐消散的双手,已然触碰不了身旁的孤蓦,眼底的流光微微跃动,竟透出几分恍然:若想根除心魔,须得不断修行直至飞升,待飞升授神之日,便是她六根洗净、褪去心魔之时。
飞升白凡凡果不其然怔住,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见她如此反应,便知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源亦秋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孤蓦,像是思考良久,才悄声继续道:还有一个选择,便是令她与心魔之源永远不分开。模糊的面庞缓缓抬起,源亦秋的身形已然快消散不见,令她放弃九重天宫之上的无尽繁华与诱惑,心甘情愿地与心魔之源厮守不离
话音落下,女子的身形彻底散去。
白凡凡透过迷蒙的烟雾,好似看见了适才灵华仙人眼中的悔恨和无奈。
仙人散去的当即,孤蓦如同大梦初醒,倚坐在青石旁望着空荡荡的怀抱怔愣迷茫。直至她微微回神,侧头看见了白凡凡的身影,那张美艳的面容才再一次染上怒不可遏的狠戾:是你,是你吓跑了她!
白凡凡摇了摇头,眼见老祖手中聚集着夺命威压向自己袭来,她尚未使出煞气抵抗,便见一道熟悉的白影忽而出现在眼前,剑光一闪,挡下了老祖的袭击。
身着白衣的高挑身影此刻护在自己身前,及腰的青丝随风而起,略有几缕拂过自己的面颊,带来痒意的同时,也令白凡凡缓缓回神。
师姐
独属师姐身周的气息萦绕包围着自己,白凡凡渐渐睁大双眼,喜不胜收:师姐你来了!
她的师姐来了。
她的师姐却走了。
孤蓦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分明方才秋儿还温柔地抱着自己,为何一眨眼,却不见了呢
廖芥你我究竟有何仇何怨,为何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仔细听,还能听出孤蓦语气中一改往日的微微颤意。
眼见源亦秋的身影散去,四周罗刹的气息渐渐归位,即将有再一次困住老祖之势,老祖蓦然坐倒在青石旁,眼底的恨意裹挟着光亮渐渐褪去,仿若褪了潮,了无生气。
不对,她应当恨秋儿才对,恨她抛下自己,恨她将自己封印在尸池可为何她一出现,心底便不可抑制地想像曾经那般对她笑对她柔声细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