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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挑战任务结束,紧随其后的是三组脑力竞赛。虽说每一项任务设定都不算简单,但至少不用再去挑战极致心跳,这对蒋一木而言就是一项轻松的活动了。一边头脑风暴,一边欣赏美景,蒋一木和曾同随口哼唱起节目主题曲,空气之中飘荡着蜜桔味的快乐。
但这日的节目录制其实并不算轻松,早九点开机起一直拍到晚十一点钟才结束,等导演喊出“卡”的一刻,就见几位幕后工作人员直接瘫在了地上。
可蒋一木却异常地兴奋,他一点也不困,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睡会儿?要我给你拿个靠垫不?”回酒店的车上,蒋一木和袁明同坐在后排。经纪人虽已困的上下眼皮快贴到一起,但仍挣扎着用最后一点意识关心着身边人。
“一点点也不困,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就好像喝了大杯冰美式一样。”蒋一木瞪着双圆圆眼睛,盯着车窗外立正的行道树,黑暗之中的它们若隐若现,愣神间恍若看到它们幻化出了人形,并排坐在路边,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蒋一木便不自觉地跟着一起笑了。他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逆着光他抬起手机按下一张傻乎乎的自拍,顺手发给了郑商。
[郑商]今天在忙什么工作,还没下班?
对着郑商发来的回复,蒋一木的心中立刻升起了一口气,堵得他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明明早上发过信息说在录综艺,这还没过去24小时,郑商就像失忆了一般。
长叹了一口气,但他还是把那些说过的话又打了一遍发过去。
[一木]今天不是录《不可能的对决》嘛……刚下班,你很嫌弃的综艺。
信息发了过去,对面沉默了许久才回复,大概是终于想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郑商]开了一天的会,忙的晕头转向,不记得问过你了。但我其实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点就炸。
看吧,还是这样,蒋一木知道,郑商总是会把所有争执最后都转换成别人的问题,永远都是这样。
强迫自己冷静了一分钟,蒋一木咬着牙,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自己同郑商的对话,气郑商是一回事,承认自己确实不好好说话又是另一回事。
蒋一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可他不喜欢自己如此。在对待与郑商的感情时他向来都缺少安全感,患得患失,而这样起伏不定的精神状态近来却表现得越来越频繁,频繁到在许多情形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从来都是圈内朋友同行口中的好脾气,说话温柔,愿意替别人考虑,罕见黑脸。而在郑商面前,这样的蒋一木好像一点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什么在改变他,而自己现在到底又快乐吗?
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大概是还存有距离的时候。大脑自动会美化种种,所有不好的在这种程序之下便会被都被过滤出去。太近了,看得太清了,阈值也会不断被拔高。
可郑商又是不一样的。那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给予他引领的郑商,蒋一木丝毫都不会怀疑自己对他的爱,可越是贴近,越是拥有,他便更加明白,自己是抓不住他的。郑商是会离开的,或早或迟……也许奢望一段天长地久的关系是一种纯粹的做梦,但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止不住地难受。
“怎么突然又哭了?”身旁的袁明递来了纸巾,蒋一木近来精神状态实在说不上稳定。他实在有些担心,可其实,又无能为力。
男孩接过了纸巾,吸了吸鼻子,这才意识到眼泪已经快流到了嘴边,这画面实在狼狈。他摇了摇头,扣上了手机。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明天是有《ont》杂志要拍对吧?”
“对啊,喻然拍,他档期可不好约,你别跟我说你突然有事去不了?”
“不是,我就问问。”在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蒋一木其实是有些许冲动,想要抛下工作去找郑商——去见他去拥抱他去做爱,去告诉他自己所有的思念。
可他不行。他还有工作,他没有肆意抛下一切的资本,他身不由己。手机又响起了提示音,蒋一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郑商]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也总忘了你的事,你什么时候进组,还有什么工作?我也尽量抽出三两天,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停地往下掉,蒋一木知道,在分开的那一天之前,自己一颗心会永远为郑商而澎湃。
与郑商同游归来已有一周,虽已经投入全新的工作之中,但蒋一木的魂好像还留在三亚,还留在同郑商一起度过的那两天三夜里。
去之前他其实并不敢报太大希望,毕竟期待越高,失望也可能会越大,但出乎预料的,一切美得像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梦——远离了工作和压力,郑商难得温柔又耐心。他们可以躺在海边发整整一天的呆,蒋一木看看天,看看海,再看看身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好像所有烦恼都短暂地被抛到了脑后。郑商还带了台胶片机随行,以蒋一木为模特拍完了整整三
', ' ')('卷胶卷。
蒋一木会在犹豫许久之后,问起郑商怎么突然想到一起出来旅游。郑商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也只是略皱皱眉,好像也在好奇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后,也只是慢悠悠地说出“最近太累想出来放松放松”这样没有营养的回答。
但仅仅是这样,蒋一木便也会觉得,他们间的缝隙已被悄悄缝补完好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这样,电话,视频,文字,无论它们如何叠加交错,最后,还是无法同面对面近距离的交流相提并论。蒋一木会常会为郑商的突然“消失”而忧虑,就好像不止此刻,不止今天,也许是明天,他就要离开……
只有等到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他被吊起的一颗心才会安全落地。
可他们又将分别。郑商会回到工作室继续新项目的推进工作,蒋一木即将进组开拍新的电视剧。而今天,他就是进棚来拍摄定妆照的。
蒋一木今天的工作状态说不上太好,可刚踏进化妆间还没两分钟,身边就出乎意料地围上了几个找他合影的工作人员。他提起笑容一一配合,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他们都是看了《不可能的对决》新入的坑。蒋一木想了想,首期《不可能的对决》确实在两天前播出,当时他还登陆了几个宣发平台配合节目组发布了宣传文案,但最终播出的成片他一直还没抽出时间看,也不清楚自己在综艺里到底是个什么表现。可既然有人看了综艺而喜欢他,那至少证明自己的表现没有太差。
坐在镜前,蒋一木昏昏欲睡,他只好猛灌咖啡提神,渐渐才恢复了些许精力。新剧《丛林法则》是一个现代商战故事,蒋一木在其中饰演林家二少,是一位海龟金融精英。梳一个简练的精英背头,搭配白衬衣蓝黑西装,这是蒋一木从前极少会尝试的造型,一眼望去,镜子里的自己甚至有些陌生。
假期前在喻然那拍摄杂志大片时,前期沟通的企划案里有一套类似造型,但最后,因为布景风格的关系被否掉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终还是再次走进了这样完全不同的自己。
最后的成片大概只会有寥寥几张,但拍摄过程却比所有人预想中还要漫长。
等待换景的间隙蒋一木就坐在休息室里发呆,大脑神游天际,可一想到那两日的种种,便会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笑容。一会儿又回过神来自己似乎有些失态,连忙绷起一张脸,小心四处张望,好在大家好像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没有多注意他。再一抬头,正看到远处的袁明举着咖啡杯冲他摇了摇,蒋一木招了招手,两个人的电波默契地对上了。
“家里有点事,来迟了。”袁明几步迈了过去,坐在了蒋一木身边。
“没事,你家里事重要,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自理。”蒋一木的话里带着几分玩笑意味。
“也不是这么说的,你现在这个资源这个工作密度,其实郑姐也跟我提过,说准备给你配个助理,但一直没招到特别合适的。”
“不急,我真不需要什么助理。”说起助理,蒋一木甚至会觉得有些尴尬。他不希望有另一个人离自己的生活太近,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够了。
“咱们这圈里做艺人的,哪儿有没有助理的。再说了,上面还准备让我再带两个人,你就当我是需要个助理吧。”
袁明的理由十分合理,蒋一木再也无法反驳。他低叹了口气,愈加明白很多事情确实身不由己,他必须要去考虑身边更多的人。
化妆师走了进来准备帮蒋一木补妆,他们便没有再聊下去了,袁明起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自己去外面透透气。
蒋一木有些无聊地摆弄着手机,近日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简直是浮躁到头,干什么好像都静不下心来。从前等待的空闲间隙里他还会用手机看书,努力提升自己,这还是他从前在舞台剧剧组里熏染的习惯。可环境变了,心态也随之起伏,人很难不受周围事物的影响。
捧着手机打开朋友圈刷了会儿,各路朋友同事的工作生活也颇为丰富多彩——刚进组的,刚杀青的,环游世界的,攀登雪山的。邛来的话剧已经进入最终的合成阶段了,蒋一木便刚好同他聊了一会儿。
这天定妆照拍完已临近晚上九点钟了。因为要保持拍摄时的良好状态,他一天就喝了咖啡和矿泉水,根本没吃上一口饭。可等一切结束,他却一点也不饿,袁明怕他是真饿过劲儿了脑子不清楚了,只好连哄带骗开车带着人去附近一家饭店吃夜宵。
等看着蒋一木大口吃完了两碗饭,袁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袁哥,你家里什么事?我这几天工作也不忙,你可以多请几天假的。”
袁明抿了抿嘴,脸上闪过一些尴尬的神情:“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弟弟……”
初入职场的小年轻无意得罪了甲方,领导带着他跟对方赔礼道歉,谁想没说两句战火升级,火气旺盛的年轻人直接动了手。甲方报警,弟弟被拘,工作……显然,手里的这份工作也到了头。
“他打小就是这么个性格,我也说他好几次了,谁叫家里上下都这么宠着这么个小霸王。宠着
', ' ')('吧,现在真宠出事了。那边反正有我爸妈沟通协调,我昨天去看了,我人不需要到了,最后协商好了赔偿金我多出点钱就好。”
这样的狗血故事显然也出乎了蒋一木的预料,他惊讶的嘴半天也合不拢,谁能想到八面玲珑的袁明会有这么个反面性格的的弟弟呢。
大概负面情绪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出口,多聊了几句,蒋一木本不想窥探别人隐私太深,可袁明最后还是全数倾倒——作为家里年长的那位,他从小就被教育要顶天立地,要照顾,爱护弟弟,可从不见被宠坏了的小的对自己的亲哥能多一些尊重。
成年之后,哥哥报考了远离家乡的大学,学费生活费全凭自己赚,再没拿过家里的一分钱。走出校园,竭力想要留在大城市,他进过广告公司,保险公司,餐馆,咖啡店……最后,从当明星助理开始,袁明一点点干起,攒下了能立足的资本。
“我刚入行那时候给别人当助理……天天24小时待命,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受了数不清多少的白眼黑脸。这圈子不是一般人能混的,尤其刚入行又没什么人脉,更是难上加难,好像谁都能过来踩一脚,欺负你一下,来发泄他们的某种变态心情。没办法,我也只能忍,忍着忍者,慢慢爬上去了,也算是小有成就。你之前总还说我脾气好会沟通,其实全是那个时候锻炼过来的。”
袁明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他之前伺候的那位已嫁人退圈的“帽子小姐”,蒋一木也对她的跋扈早有耳闻,可听当事人说起,那又是一种不一样的震撼。
大概也是自普通家庭长大,在娱乐圈并没有什么人脉关系,蒋一木从来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又有何不同。他见了不平等的欺辱只会觉得难受,更别提有什么快感,每每听闻这类八卦都极为不解,更想不到竟有人能真的做出此等动作,而另一位当事人还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后来她嫁人了,退圈了,我登陆公司账号,帮忙编写着对她种种不舍,留恋的文字。但其实那时候,整个公司里最高兴的就是我了。徐哥后来想让我去带赵萌萌,我说我倒是挺想带新人的,从一张白纸开始,我会比较有成就感。再之后,我就遇上了刚进公司的你。”
袁明说到最后,出于私心有所保留,他不能把自己全剖开给别人看。而没说出口的秘密,就是他想要带新人并不是因为什么成就感,只是因为新人会听自己的话。那些被圈子味已熏透了的老人已让他厌恶,他急需要游出海面,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还好蒋一木是一位有趣的,善良的,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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