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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对决》正式官宣嘉宾名单的那天,蒋一木已辗转两座城市,完成了两期节目的录制工作。大概是做足准备又调低了预期的关系,正式拍摄工作倒是比他预想中要轻松一些,虽翻山越岭日行几万步,可至少没让他攀岩跳崖,那便都是可以接受的任务了。至于综艺节目到底有没有剧本这事,没进组前蒋一木也存有一些好奇,可就他所接触的说来,有是自然也有的,可只布置了一些主要流程和走位,倒没有对如何互动如何聊天该说什么词列得一清二楚,笑点泪点全凭嘉宾随机发挥,擦出火花。
第一期节目刚一开机,八位嘉宾就由黑箱抽签敲定出两两分组。完全出乎蒋一木意料的是,他竟幸运地与一众嘉宾里自己最熟的好友曾同分到了一起。抽签序号刚一公布,两人远远对望,默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兴许是相识与刚入行寂寂无名之时,蒋一木对于曾同这个朋友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信任。而曾同也是个开朗乐观的好性格,人长得高高壮壮,走硬汉路线,跟蒋一木的资源明面上没什么竞争关系,也由此两人走得越来越近。
虽说这个理由讲出来过于赤裸裸,但这确实也是他们同组三年后,还依旧能做朋友的重要原因。
在休息室里刚配合节目组完成了连线直播宣传,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发型,推开虚掩的门,蒋一木疾走向五百米外另一扇大门——几百平米的宴会厅内人声鼎沸,瞩目的大屏上是《高山》的海报,前面站着的是一身正装的郑商,侧过头同工作室助理交谈着什么。
这里是电影《高山》的庆功宴。蒋一木看了看手机,时间已晚于节目单上写下的数字,大概是流程出了差错,宴会还未正式开始。远远看到赵成招了招手,蒋一木便小跑了两步,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探着头张望了一圈,他确定了这个桌上并没有郑商的名牌。
熟悉的声音在同一时刻传至耳边,蒋一木循声看去,忽然觉得声音的主人既熟悉又陌生。自上次分别,他已近一个月没再同郑商见过面了,只微信聊聊,偶尔视频。好在繁忙的工作并没给他留下太多空闲去发散,想东想西。
那位优秀的导演依旧在人群中闪闪发亮,身旁站着的是制片人,副导演,还有各个出钱出力的投资人。大佬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言,郑商说几句串场,台下气氛反响热烈。
发言结束后的各种流程便大同小异了。就见郑商举着高脚玻璃杯游走于各位投资人与众亲朋好友之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蒋一木也由赵成带着与周围人敬酒,攀谈,偶尔目光所及瞄到郑商,便有种同他仿佛置于两个世界的失落感……
可蒋一木也没多少时间伤怀。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将人拉回到嘈杂的现实之中,他似乎也在不自觉地模仿着郑商的社交,举杯,拥抱,试图大方自信地表达着自我。这样大的宴会厅内,蒋一木被人流带着前进,当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与郑商擦肩而过之时,却又被他挽着的美女刺得险些没控制住表情。郑商应该是完全没注意到旁人,右侧方大腹便便的老板正与他热情交谈,吸引走了全部注意。蒋一木想了想,这位大佬好像是刚才发言的某位快时尚品牌总裁。
可蒋一木也没能多看上几眼,一位捧场的业内制片人喊住他。两人从前虽未曾见过,但三言两语攀谈了起来,便好像认识许久一般熟络。制片人手里有两个正在推进的大项目,想要邀请小蒋前来试试。蒋一木在《高山》里的出色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便想要让这样的眼前一亮也能在自己的电影中绽放。
一个小时之后,名义上的庆功宴结束,可蒋一木知道,那些高层大佬们不过是换摊续聊,而这便与自己这般小演员没什么关系了。
在门口跟剧组的朋友们告了别,蒋一木上了公司的车同袁明一路回家。
“人家是大导演,还是忙。”
袁明开车,蒋一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化好的妆容经过一整天时间的拷打已开始模糊。蒋一木摸出了一张卸妆湿巾,将脸上的妆勉强擦掉,整个人才终于脱下面具活了过来。他看了眼一旁的袁明,男人半天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今天真的给我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和他相距太远……我们好像只是恰好在某一天碰到了一样,在未来……不,没有未来。”蒋一木低下头,看不清一点表情,可安静的车里能听到清晰的抽泣声,克制的,却又克制不住的。
“我其实之前跟你说过,他那些事……”袁明长叹了一口气,没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但那些传言他从前跟蒋一木其实讲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可你清楚的,他是我的一个梦,如果我连试试都不去试,我不甘心。”
“你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个?”
“没有,我没有那些自信,我就是想试试……我觉得即使遇到困难,我也是能挨过去的,毕竟我那么爱他。可经历过才知道,现实太残酷了,我不确定,我……不确定。”
“就那么喜欢?我之前问你,你一直答得都很模糊。如果可以,从头到尾
', ' ')('跟我讲讲,毕竟咱们可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蒋一木不是想要故意对袁明隐瞒什么,只是暗恋的心情对旁人讲出实在羞耻。可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开了口。
“《兰兰》,你看过吗?那是郑商独立拍摄制作的第二部电影,那部电影没太多人知道,票房也不好,但就很凑巧,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在某个上完课外补习班的周末,我走进了电影院,包场看完了它。放映结束,片尾字幕都走完了我还没回过神,走出电影院也是半梦半醒,人好像还在那个故事里,好像还在做那个梦。后来,我准备艺考,想上电影学院都是受他影响。你知道,我父母都在加拿大,他们从前没管过我,但其实我爸一直是想要我去加拿大念大学的,我们还为这个争吵过。但他们也挺开明的,知道我后来过了艺考,也没再坚持了。”
“我打小就不是什么文艺青年,爱看的都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大片,后来,我的观影喜好都受了他的影响。我看他的电影,访谈,看他推荐的电影,书籍……开始的时候我经受了很强大的冲击,因为这些跟我以前看的都不一样。可越看越多,我也爱上了它们,我的视野开阔了,也开始重新思考未来的发展。”
“再后来考进电影学院,遇到了很多人,博学的老师,善良的同学,剧组的各种人……那是跟我过去十几年里经历的完全不同的生活,我会觉得,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也能同郑商认识吧,可以进入他的剧组里,就是跑个龙套也行。当然,那个时候的我也不会想到,几年后,我跟郑商能有这样的关系。”
开始时,似乎还只是平静的叙述,等说到最后,蒋一木几乎是在边哭边讲,任袁明再见多识广,也被这样的情感吓了一跳。他抽出纸巾递给身旁人,蒋一木接过,泪水依旧不止。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蒋一木认为自己至少是成熟而理智的,但他的所有不理智似乎又全给了郑商。当下,在暂时的清醒里,蒋一木觉得自己简直傻得可笑。可假使站在郑商面前,他知道,自己又将言行不一了。
感情的事终究难用任何数据测量,你没法把一颗真心掰开了去算,去探讨到底谁多爱一点,谁又少一点点。
可到底又能怎么办呢?蒋一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并没有任何主动权,只能告诫自己别放太多真心在其中。之后的某天,当他们真正分道扬镳时,自己至少也不会太难过。
毕竟,也已经做完一个梦了。
[郑商]你去拍综艺了?你说最近忙,就是浪费时间就去拍这些东西?
《不可能的对决》第三期开拍的头一天,蒋一木起了个大早,正坐在休息室的镜前静候化妆师的到来,郑商发来的信息迎面给他泼来一盆凉水。
[一木]要赚钱啊。
蒋一木咬牙切齿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更激烈的言语。郑商从小优渥生活过惯了,时不时蹦出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言论绝对能把人给气死。
[郑商]行吧,多说就没意思了,你也嫌我多事。
[一木]我也不是那么个意思。
虽然聊天框里是这么写的,但却不妨碍蒋一木在心中默默吐槽,对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原本并不喜欢录制什么综艺,但也不是要走什么高冷路线的艺术家,蒋一木想,自己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演员而已,他需要赚钱吃好这碗饭。签约经纪公司之后,他并没有什么挑拣的权利,既然享受着经纪人帮忙争取到的各种资源,自然也得听话懂事。
这都是再现实不过的问题。
化妆师准时而至,工作即刻进行,蒋一木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盯着镜子发呆等待上妆。没过几分钟,就见曾同也走了进来,蒋一木闻声转过头,同他打了个招呼。
“早。”
“不早了,我今天是真晚了,好几个闹铃才叫醒的。”嘴里嘟囔着,曾同的手指同时在手机上快速刷动着,“昨天半夜那么晚才落地,今天还能这么早就起床,我确实是挺佩服你的。”
“那能怎么办,九点开工,还得化妆,跟导演对台本,没一两个小时下不来。你看我这黑眼圈……”蒋一木正对着前方的镜子,指了指自己,就见身后的曾同也扒拉着眼皮,那情况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两人背对背坐着化妆,随口聊着近况。庆功宴过后蒋一木拍摄了一次杂志一次广告代言,顺便还看完了两个袁明推荐过来的剧本。一个现代一个古装,一个重情感一个偏成长,故事各有各的精彩,但最后成片质量如何,更像是在开一个随机的盲盒,所以他很难抉择。
曾同最近则一直窝在剧组赶进度,每隔一段时间边需要请一两天假出来拍摄综艺,这让本就紧紧巴巴的日程更加紧迫。好在杀青日近在眼前,只要咬着牙再坚持两周,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不知不觉他们又聊到了之前合作过那部剧,虽然是一部小投资,可剧组氛围很好。后来电视剧上星播出收视平平,可剧组同事们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自发找机会聚一聚,渐渐发展成为了靠得住的朋友。
《不可能的对决》第三
', ' ')('期一拍就是一天,从早到晚,直到深夜一点多才收工。蒋一木回到酒店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是六点钟就爬了起来。按照台本来看,今天即将迎来的基本是体力活,不是划船就是登高爬山。还好本期依旧保持原始抽签组合,曾同应该可以帮忙分担部分任务和压力。
等到九点开拍,拍摄情况确实比蒋一木预计的还要复杂,十项全能大概都形容不了眼下的混乱场面——山又高又险,是一处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圣地,翼装飞行,跳伞,疯狂过山车,悬崖攀爬……越刺激的就越是一个不少。
而节目组策划所设置的任务则相对简洁明了。即积分制,每个小组完成的任务越多积分就越高。所有人在活动列表里挑选自己可以完成的任务,根据其难易程度的不同,积分也相应有所变化。
蒋一木一向畏惧这些刺激的极限运动,站在选项板面前犹豫了半天,他也没能狠下心做出选择。还好同队的曾同是蒋一木的另一面,看到那些名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快就兴奋地承包了两项难度最高的任务。如此一来,蒋一木只用从剩下的低难度中挑选一项就可以了。
最终,他选择了那个看起来十分恐怖的“悬崖攀岩”。它的积分只有三分,蒋一木想,大概是不至于真吓死自己吧。
领取过任务牌后,蒋一木和曾同分头行动。蒋一木由工作人员带着绕了半圆到了山的另一边,还未走到换装处,他已被远处悬崖的壮观震撼……那样高耸,那样陡峭,那样的让他心率过速。
换好衣服,签完承诺书,蒋一木不断默念鼓励自己,终于不至于太狼狈的,一步一步向悬崖边走去。而一切确实也是“虚惊一场”——只有三积分的“悬崖攀岩”项目自然不会真上什么难度,挂上安全锁牵引绳,蒋一木倚在崖壁一侧。接下来他需要踩住钉在山侧的一个个落脚点,一步一步,向下走去,直到落在从山边伸出去的露台处,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虽然明知道这里有完备的保护,但身体确实是被悬吊在山崖之间,佩戴的手套之下已然冷汗一片。蒋一木的每一步都踏得极小心,生怕脚滑亦或踩错,战战兢兢,不太好看。最后,还是顺利登上了露台打卡。
工作人员上前将他迎了下来,脱去防护,冲他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不会吧?”蒋一木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
“真超时了?”就在这一瞬间,蒋一木真的不想录了。但那也不过是不足三秒的想法,很快,面无表情换做一个有些虚假的笑容,接过任务卡后他又顺着阶梯回到了出发点。
于是,恐高且不爱极限运动的蒋一木不得不开启了任务的第二轮尝试,兴许是有了第一次经验做打底,这次他的心底倒没有那么空了,落脚也更有节奏,一步一步,踩得分明又踏实。
最终,顺利降落,顾不上疲惫蒋一木立刻跑去打卡。
“这次呢?”
眼前是竖起的大拇指,蒋一木长吁了一口气。
“曾同那边怎么样了?”自己的任务完成,他立刻转过头关心起自己的队友,而年轻的副导演则是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
“你自己去看看吧。”
“他现在在哪个任务里?你带我去吧。”
说走就走,摄像大哥在后面追,蒋一木和导演小姐姐在前面跑。
曾同最后选择的是跳伞。这座山最顶端那个大大的平台,就是他即将落脚的地方。而据导演小姐姐从其他组同事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曾同预计会在五分钟内落地,而这也是前面两人奋力向前赶的动力——人都已经在目的地附近了,如果看不上曾同落地,那不是完全亏掉了票价!
还好,眼前的景象没有辜负两人一路小跑的疲惫。当蒋一木和导演正气喘吁吁之时,就见曾同背着如羽翼一般的装备,正从天空的远方向他们飞来。开始还是看得不甚清晰的小黑点,渐渐,就变成了能辨清面目的人像。
而在那么一刻,恐高的蒋一木也有些明白那些爱好者的心情了——陆地行走的人有幸于某一天终于可以在天空之中翱翔,他们不再被困在任何的盒子之中,而是完完全全的自由。呼啸的风声刮过耳边,那大概更像是一种胜利的战歌。
曾同顺利落地,一张被风吹到僵硬的脸暂时做不出什么表情,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不停的尖叫与跳跃则代表了他的极度兴奋。他环顾四周,当在人群中发现蒋一木时则露出了极意外的表情,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去,有些孩子气般地抱住了来人
拥有了曾同的两个顶级项目的五积分再加上蒋一木的三积分,两人目前在一众队伍之中可谓是遥遥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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