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坍塌的一瞬间,周铖正好撞到容恺身上,于是两个人一齐随着惯性紧紧贴在了被他们掏空的石壁上。容恺被撞得很疼,估计疼到想骂人,因为周铖感觉出来被挤压在自己肩膀和山壁之间的那个脑袋想张嘴,不过下一秒,巨石轰隆隆滑落,每个人都下意识暂停了自己的生物性,呼吸,活动,思考,统统在这一瞬间中断,仿佛电器被忽然拔了插头。
山石滑落了很久,久到周铖已经无法准确感应时间。直到细碎的沙砾滑落声都消失殆尽,他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仿佛劫后重生。
被自己压在石壁上的家伙开始挣扎蠕动,却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窸窸窣窣像个被压住尾巴的老鼠。
周铖没有跟人亲密接触的嗜好,故而干净利落地退开,只是周围情况还不稳定,所以没敢大动作的退开太多。
但足够容恺自由活动了。
“都……还好吗……”黑暗中,这家伙的声音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软丝丝没任何力气,透着颤抖。
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第一件事问大家的安危,周铖有些意外。
好在大家都安全,即使不能说话的花花,也让冯一路代为确认了。
只是……他俩好像确认起来没个完。
“冯一路你俩腻味完没?腻味完就他妈赶紧过来!”恐惧中的火星人依然急脾气。
周铖知道这会儿不该开玩笑,可他就是嘴欠的想搭个茬儿:“你悠着点儿,别给震塌了。”
黑暗中,绝望在恐惧的浇灌下滋长。
等待救援,听起来是那么的踏实,却又那么的飘渺。
周铖靠在石壁上,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如果就这么死了,他想,他姐在流泪之余也会心里一轻吧。周铖知道自己这想法挺混蛋的,可他本就是个混蛋,只是掩藏得太深,深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巨石滑落的刹那,他比任何人的反应都快,却只是想往外跑。容恺做了什么?他喊,哑巴,这边。
关键时刻还是挺现本性的,他坦然接受。
人生就是这样,有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就有吃力不讨好的,有时候方法比初衷更影响结果。
“拜某张乌鸦嘴所赐,我们确实被活埋了。”
受不了压抑,热心冯提议说点什么,金大福第一个响应,矛头就戳上了那家伙。
如果是自己,周铖想,不消半秒就能罗列出几条杠杠的足够堵住对方嘴巴的话,比如谁他妈关键时刻呼喊的,谁选了这个幸免于难的地方……
“你、你他妈说谁呢……我要是、要是有这能力……我还在这呆着……早、早他妈出去给……给领导人当智库了!”
周铖受不了地闭上眼睛。虽然漆黑一片里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可他还是要用这个方法来表示自己对火星人的无语——吃力不讨好是个技术活,但容恺炉火纯青。
果然,金大福那闷气顺着竿儿就上去了:“你不整天一套一套的嘛,什么这个蘑菇啊,那个坍塌啊,你有能耐,都说中了,你怎么就不想着带咱们换个地儿?非在这鬼地方等死!”
容恺显然没料到自己费劲巴拉救大伙还落这么个埋怨,并且死这个字此时此刻真的非常能让人崩溃,于是他好容易缓下来的声音又激动了,隐隐带着哭腔:“那是我……是我说换就能换的吗!你以为监狱是、是我家开的……我也没想到真能滑坡啊……”
“还有脸哭,哭个屁!”
“金大福我操你妈!”
火星人终于也有受不了的时候,一句国骂出口,算是替周铖消了郁结——再下去他都有可能帮容恺开骂,这倒霉催的莫名其妙!
“都少说两句把那,”这时候最适合打圆场了,“自家人较什么劲,留着力气与天斗。”
不想某人不依不饶:“天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看?”
周铖不是容包子,直截了当道:“金大福,别逮着谁咬谁,多大人了,和个小孩儿置什么气。”
“我就烦他没心没肺那样儿!”
“人家也没求着你喜欢,我还烦你呢。”
“周铖你他妈到底哪头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