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身后的人一眼,这才转过身,平淡地打了声招呼:“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啊。”
周绮抬起下颌,伸手将耳边散下的一缕鬓发拂到耳后:“对了,之前分别得匆忙,这么些年不见,我倒忘了——你叫什么来着?”
站在楼梯上的是个中年男人,身量不高,还生了一脸精明相,下巴上蓄一撮小胡子。周绮一看他那腰系玉佩、手戴扳指的打扮,就知道这人这些年来混得不错,揶揄道:“看不出来啊,不过区区五年时间,你还混了个管家的位置,日子过得挺顺畅吧?”
“在下姓王,”这人也不生气,只是眯起眼睛,拖长了音调,“才过了这几年,周小姐就连我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周绮:“你忘了这件事,难道连那件事也忘了吗?”
周绮偏了偏头,轻声说:“你过来,我再告诉我忘没忘。”
王管家不明所以地往下走了两步,周绮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下一拖,拽得他踉跄几步,差点摔了下来。
周绮又把他狠狠往后一推,提高了声调,一字一顿地说:“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倒霉遇见了你们,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
她力气不小,王管家被推得倒退几步,跌坐在楼梯上,不由得痛呼了一声。周绮看也不看,径直转身往楼下走,鞋跟重重敲在台阶上,从足音都能听出她明显动怒了,而且心情差到了极点。
腰上撞得挺疼,王管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台阶上爬起来。他整了整衣摆,掸掉身上的灰尘,看向周绮下楼的方向,冷笑着说了句:“当时还真没看出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脾气还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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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舫上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身边都有仆从跟随,哪怕只是在船上随意走走,也有仆婢寸步不离地跟着。周绮在楼下大厅里转了一圈,见外面风小了,又走到船舷上去看风景。经过一个衣饰华丽的妇人身边时,对方瞥了她一眼,见她衣着普通,身边也没跟仆人,便拿团扇遮了脸,有些不耐烦地等她从旁边过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分给她。
长安城里的富贵闲人,周绮从小到大见的不少,看她团扇上绣了朵娇艳的牡丹,衣摆上的图样也是盛放的牡丹花,当下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李家的大夫人。这位李夫人极爱牡丹,不仅衣摆要有牡丹花,就连一张手帕也是牡丹的图案,还是请了长安城最出名的绣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她从来都把这些人当台上的戏角,演的只是人生百态的其中一环,嬉笑怒骂都自有风范,虽然这风范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她这类平民的不屑和轻蔑,但也是挺有意思的。
周绮径直越过她,本想一个人在船舷上走走,到了才发现船舷上已经有人了,背对着她站在那,摇着折扇观赏运河对岸的风光。
这人青衣束发,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只要不惹上麻烦,周绮也没想回避这些人,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站在船舷拐角的地方,顺手推了下发髻上的木簪,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画舫缓缓航行,河上风光逐渐开阔。河水的波涛在船底翻涌,碧蓝如洗的天际之上,清风推开云彩,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有些刺眼。周绮抬手遮在眼前,眯起眼睛看远处岸边随船游走的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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