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并且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情,敖衡默然片刻,电视机里的无声哑剧让他感到烦躁,他拿起了遥控器关掉屏幕,这时那只盛了烟蒂的烟灰缸也落入他的眼中。敖衡躬下身子,隔了半米端详那只残烟,看到了过滤嘴上的红色唇印。
“柯燃来过。”敖衡说出了一个肯定句,“她跟你说什么了?”
莫安安这时才好像活过来了,她盯着敖衡:“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我想想,”敖衡沉思片刻,笑了,“好像没有。”
他又说:“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而生气,你应该告诉我,我也会以开诚布公的态度回应你。如果你不说我是猜不到的,那你这样独自生闷气毫无意义——你可以想一想,看是不是这样。”
他说着,取下眼镜,搁在了桌边,十分坦阔地微笑应对着莫安安。这样子不像情侣吵架现场,而像一出荒谬的答记者问,敖衡的坦荡和若无其事让莫安安觉得恐惧。她不自觉身体颤抖起来,低声质问道:“交换的主意是你先提起来的,是吗?”
敖衡双手拢在膝头,一个封闭性的问题,他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可敖衡却花了些时间去做思考:“什么叫提起来?如果说是明确的‘交换伴侣’,我可从来没有跟夏衍仲说过这四个字。”
莫安安打断他:“但你设了套,暗示,或者循循善诱,有没有?”
敖衡淡淡“哦”了一声:“所以你言外之意,夏衍仲会提出交换,罪在于我?”
莫安安没说话。
“我开玩笑暗示你跟女人做爱很爽,你会因为我的话想要改变取向吗?能被勾出来鬼的只有心里本就有鬼的人。”敖衡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同一语境下的‘交换’,有人品味出来的是交换盘中的食物,有人品味出的却是交换共寝的爱人,信息接受者理解方向有参差罢了,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不心虚,那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你没有问。”敖衡不紧不慢地说,“你问过我有没有暗示过夏衍仲么?没有。”敖衡望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顿时深邃起来,“你没问。因为你也不意外,你根本就知道,夏衍仲就是一个会产生这种念头的男人。”
莫安安再次陷入了沉默,敖衡说的不错,但并不能解释她心头堵闷的原因。他们一直在围绕着夏衍仲争论,然而问题的核心根本不是夏衍仲。
“这跟夏衍仲没关系,”莫安安沮丧地摇头,“他就是这样的人,好色,高高在上,但是,但是——”她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你跟他不一样,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明知道他会把我像物品一样地做交换,还引导他,纵容他?”
敖衡换了个坐着的姿势,目光冷冰冰的。他看起来仍旧泰然自若,但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真的那么平静泰然。他的两条腿在不停变换交迭的位置,左腿在上改为右腿在上,又换回到左腿。看见莫安安生气他觉得糟透了,他不想这样,这个晚上本来应该两个人拥抱着在沙发上看喜剧电影度过,看完电影,在床上亲吻做爱迎接性的暴雨狂澜,吵吵闹闹挤在同一间盥洗室刷牙洗澡。
但现在他们在争吵。毫无疑义地争吵。
他可以深情,可以放荡,可以有点坏,可以专情贴心,剧本是他定的,他应该游刃有余。然而不知道是从具体哪一刻开始,敖衡变得再无法游刃有余了。
空气很沉闷,他抬眼:“因为我想要一场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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