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点点头,做了一个待会儿再说的手势,然后转回我这儿:“我们的客户主要是用这种药代替整容和易容,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原来是为跑路开发的。
“那我现在呢?”我恍然一悟,心情立刻就激动了,“二位兄弟实在是义薄云天,这是要我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逃脱奇武会的魔掌吗?如此大恩大德,真是没齿难忘啊!”
他们俩看我的眼神跟看唐氏综合征成年患者一样。
“哪有,明明说了,我们要把你变成受害人啊!”
变成空旷林地上赤裸裸平放着的一块鲜肉,等待森林里的狼闻到血腥后,寻迹前来。
于是,老年男人,独居,身体有轻微残疾,性情孤僻,中产,生活质量上乘,就是现在的我。
吃药那一礼拜的心路历程我完全不想回顾,肉体痛苦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冲击叫人实在受不了。
你想想,头晚睡下去还是一条八块腹肌生龙活虎的精壮好汉,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小便一小时一次,连自己的口水都控制不住了,肌肉也全面松弛。偏偏这种场面对摩根和咪咪两个贱人来说比泷泽萝拉全裸自摸还性感,有点动静就围过来,手里捎带的那些扎的捅的就全都开始从我身上往外取东西作测试,我一看到就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到第七天,我吃下最后一份药,一秒钟都没停顿,咣当就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眼前两个大头盯着我,一个是咪咪不奇怪,另一个却是——约伯?
“约伯你干什么来了?摩根呢?”
他好像觉得我口臭一样,立马直起身来叉腰站着,一脸嫌弃地说:“摩根回去看店了,最近酒精中毒的人成倍增长!至于我,妈的,给你擦屁股来了呗!老子这次为了你乐子大了,酒馆老板派木三在飞机上狙击我。”
木三是十号酒馆的厨子,也是杀手界隐姓埋名的大行家,那种“高人一出手,牛逼倒着走”的风范,我听摩根说起过一回,因此立刻无限神往。
尽管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正从身体各个部位隐隐传来,我还是不管不顾地抢着问了一句:“劫持飞机了,逼你返航吗?”
约伯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只是通知我前几年存在老板那儿的工资全部一笔勾销不给了而已。”
他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老子怎么会觉得自己斗得赢万恶的资本家啊!!”
连约伯的豆腐都能吃得到的人,才是真男人啊,才配得上拥有十号酒馆那样一个非凡的存在啊!
我正要一骨碌爬起来好好地幸灾乐祸一把,咪咪如饿虎扑食般杀将上来,死死把我按住:“easy,easy,别轻举妄动!”
他瞪大眼睛强调自己言论的重要性:“轻则骨折,重则断根。”
我脑筋缓慢地转动了两圈,终于想起自己这个礼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然后,等我想想,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显然这个药会导致老年痴呆症,我已经深受其害。
我慢慢扭头,去看脑后四十五度位置的那面镜子。
之前的六天,我像温水中的青蛙,面对缓慢地变化,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这一刻,那种药物所能造就的最终结果,都已经明确无误地呈现出来了。
我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整瞪着镜子看了十分钟。约伯上来摸我的颈动脉,以为我就用这个回头望月的姿势死了。
我不承认,我不承认,那不是我!
但咪咪兴高采烈地上来,残酷地为我做了最富说服力的详细阐述:“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总体而言在七十二岁左右,内脏的情况是你有至少三十年的不健康生活史,多处存在良性肿瘤,右下肢有神经性的退行性疾病,估计在两年之后会完全瘫痪,大脑状态良好,但心理健康则处于临界状态。”
什么七十二岁啊,内脏不健康啊,良性肿瘤啊,我都忍了,但是——两年?!
“咪咪你赶紧说,什么意思?两年?”
他很冷静:“这就叫追求完美啊,静态中有动态的发展,显示身体病变的细节之美……”
怎么会没有一个雷来劈死你呢?怎么会呢?
他想安慰我一下,赶紧给了我一点儿甜头:“为了感谢你的密切配合,我们还对你的语言学习中枢动了点手脚,你现在呀,是一等一的语言天才哦,不用学就可以直接懂啦!”
“打住!你对我的什么地方干什么了?”
这个时候约伯看了看表,果断地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要上班了。说话间两个人左右夹攻把我扶起来,推上旁边一架显然早就准备好了的轮椅,我咳着,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去哪儿啊,干什么呀,这是?”
答案之一是:咪咪的诊所。
答案之二是: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