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2 / 2)

以古北口守将司马长安,迁任檀州防御使;以前檀州防御使马怀远,迁任蓟州刺史;以前平州长史赵钟鸣,升任平州刺史。

契丹攻打渤海国,举步骑大军二十万,耶律阿保机亲自挂帅。同时,在檀州、蓟州、平州之外,都出现了大批契丹游骑活动的迹象,军情处探得的情报表明,在檀州、蓟州北边,有一处契丹的屯兵要地,屯驻了数万契丹大军,而在营州,防守兵力也达到了数万。

耶律阿保机发动对渤海的灭国之战,对大唐不可能不设防,两国边境增派游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实际上,不仅契丹向边境派遣了大量的游骑,李从璟也往檀州蓟州平州边境线,派遣了数倍于往常的游骑,以求更多掌握边境的一切风吹草动。

“耶律阿保机几乎是倾举国之兵去攻打渤海国,对我们幽州,他不可能没有防备。依照我们之前与契丹的相处方式,要耶律阿保机相信军帅不会趁此机会,对契丹发难,捡捡便宜,是怎么都没有可能的。既然要应对我们卢龙,在契丹大军主力在攻打渤海国的情况下,南线采取守势是最稳妥的办法。契丹虽然强盛,但是两线作战,却也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而采取守势,最好的办法,就当下而言,又莫过将重兵集结在三两个可以相互呼应、辐射整个边境的地方。如此一来,只要我军北上,契丹就能从容应对。”在接到最新的消息之后,莫离对眼下的形势进行了简单的分析。

李从璟摸着下巴道:“以营州防备平州,再集结重兵在南境,以防备儒州、檀州、蓟州。如此一来,无论我们从何处出击,契丹的军队都能游刃有余应对,这的确是以最小的力气,取得最大效果的方法。”

“契丹不主动出击,而是以逸待劳,这是耶律阿保机的老道之处,况且守城总是比攻城要容易一些,契丹如此行为,也是深得兵法三味。”王朴说道,“如此一来,我军要出击,面对的局面就要不利得多了。”

李从璟颔首道:“的确是这样。不过这仗总是要打的,差别只在于何时开打。眼下契丹军扑向渤海国西境,不日两国就将开战,我们要何时出兵,这却是得需要慎重考虑。出兵早了,契丹军还未在渤海国磨掉太多锐气,兵力战力没有怎么消耗,我们迎上去,这仗就要难打的多,所以最好的出兵时机,是在契丹消耗了最大限度的战力后,我们再北上。只不过也不能出兵晚了,若是太晚,渤海国被契丹彻底击破,没有了还手之力,我们去战契丹,他们有雄师二十万,却还是没法儿打的。”

看向莫离,李从璟继续道:“这个时机一定要选择的分外恰当才行,而选择时机的关键点,在于渤海国的战力,也即渤海国现有的军队战力,以及他们的潜力,能够抵挡契丹多久,能够支撑多久。”

莫离道:“经过辽东之战,渤海国军队战力大有提升,如今大明安依照军帅之劝,将渤海军调离辽东战场,除却泊汋城的守军,其他都调去了西线防卫,大大充实了其西线防御力。再者,大明安自掌权之日开始,便在为今日之战做准备,各方面蓄积的力量也小有成就,以我看,契丹要攻破渤海国西线重兵驻守的各雄关、城池,怎么都得需要半年的时间。而契丹军在攻破渤海国西线后,要攻下龙泉府,最少又得半年时间。这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内,是我们最佳的出兵时间。”

李从璟点点头,“此言甚善。”

当下,李从璟命令边境各镇严加防范,同时派遣军情处锐士,经由海路,绕过辽东契丹的势力范围,与在龙泉府的大明安保持联系,以求时刻掌握渤海国的战事进展情况。

卢龙的各项战事准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而秋收也在深秋结束,不出意料,今念的秋收的确是丰收,收上的粮食,大大充实了府库。

秋收完之后,有人找到了李从璟。

第362章 郭崇韬争权有方,战事未起死斥候(三)

这个人是耶律敏。

耶律敏从屯田之所回来,刚到幽州城,就马不停蹄来找李从璟,见到面,耶律敏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听说契丹已经发动对渤海国的灭国之战,而卢龙也在准备大战,这也就是说,你要再次对契丹动手了?”

或许是屯田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耶律敏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不过气色倒是不差,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有大气和干练之气来,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不再是当时初到幽州的青春活力,而是一种沉稳、成熟的魅力。面对耶律敏的询问,李从璟没有隐瞒,直言道:“的确如此。契丹要灭渤海国,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而为了防备契丹灭渤海国,我也准备了许久。这两年卢龙无战事,原因便在于此。”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李从璟亲口承认这个事实,耶律敏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她沉默下来,坐到椅子上,有些失神。

李从璟没有催促耶律敏说话的意思,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她开口,他知道她有话要说。

良久,耶律敏苦涩一笑,“我在幽州这两年,所做的这些事,包括屯田所为你储存的粮食,现在都成了你手中的利器,挥向契丹子民的利器。攻打契丹,我竟然成了你的帮凶。”

李从璟默然,没有安慰耶律敏。因为这不需要安慰,也无法安慰。

同时,李从璟也理解耶律敏。虽说路是耶律敏自己选的,无论是离开契丹,还是逗留幽州,以至于最后在李从璟手下为官,帮助李从璟屯田,这些都是耶律敏的选择。耶律敏也曾说过,自从离开契丹的那日开始,她就不再是契丹公主。

那之后,她的确不再是契丹公主,但这并不能否定她的身上,流淌着契丹人的血。如今李从璟要攻打契丹,而且是拿她的心血来攻打契丹,去屠杀契丹的子民,若说耶律敏心中没有一点感触、想法,那才是禽兽了。

沉默持续了很久,大概耶律敏也需要一个时间静一静,来让她想通一些事情。有些问题,不到临头,事先是无法完全认清它的,就像耶律敏之前以为自己已经跟草原上那个国都撇清了关系,再没有纠缠,但是此时此刻,她或许会发现,有些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割舍。耶律敏抬起头,问李从璟:“此番开战,你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这场征战,要打到什么样的程度?”

战事有大战有小战,就眼下来说,摆在李从璟面前的,就有两个选择。

一是单纯的帮助渤海国抵挡契丹对其发动的灭国之战,若是如此,则契丹停止对渤海国的进攻,从渤海国撤军,那李从璟的目的也就达到,他也就可以停止这场征伐。可如果不是这样呢?李从璟若是不满足于此,那么他就会在契丹攻打渤海失利的时候,趁机进攻契丹本土,将战争演变成卢龙军联合渤海军,对契丹发动的入侵作战。

当然,李从璟选择的是后者,这也就意味着,在这场战争中,要死更多的人。

李从璟坦诚相告,他说:“契丹对幽云侵略日久,让幽云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这份仇恨已经累积得太深,深到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只有以血还血的地步。我想要为幽云百姓复仇,但更想日后不再出现契丹入侵幽云,屠杀我大唐子民的情况。而草原民族,一旦强盛起来,中原帝国稍弱的话,他们就会开始对边境进行劫掠,因为草原物资匮乏,他们需要我大唐子民的财物。若是有野心勃勃者出现,这样的劫掠,就便变成更大规模的战争,这是无法调节的矛盾,也是无法改变的历史。我节度卢龙,没有其他的想法,唯想还幽云一份安宁。要达到这个目的,就不能坐视契丹壮大,甚至是要让契丹不再如现在这般强盛。”

说到这,李从璟看着耶律敏,一字一句道:“因是,今番之战,不起则已,一旦起便是你死我活之战,我若不能挫契丹,灭其势,便是契丹攻破卢龙,而我生死军灭。”

“真的是这样。”耶律敏笑容惨淡,看着让人觉得揪心,她重复呢喃了几遍这句话,“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李从璟站起身,“我是唐人,是唐军将领,护边卫国,这是我义不容辞之责,今既契丹要起战端,耶律阿保机要野心勃勃,征服天下,那我们就只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我们谁都没有选择。身份不同,决定我们立场不同,立场不同到对立,又碰到一起,只能分一分胜负,分一分死活。只有这样,矛盾才可能化解。”

看向耶律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耶律敏点了点头,“当然明白。”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且去征战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大争天下也好,征服群雄也罢,入侵也好,自卫也罢,这些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东西。”

李从璟点头道:“你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不过。”顿了顿,声音柔和道:“你屯田大半年,劳苦功高,现秋收已过,你不必急着回去,且在幽州好生歇息。”

耶律敏站起身,道:“今日来,也是想告诉你,屯田的事,我已经交代给卫子仁了,这回回到幽州,我想好生歇歇,秋收之后的事,你另外遣人去做吧,让我静一静。”

李从璟能理解耶律敏的感受,颔首道:“如此也好。”

平州。

新任刺史赵钟鸣,在官衙完成一日的工作后,回到后宅,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只身去了书房。在门口吩咐仆役,任谁来也不准打扰,这才推开门,走进书房中。

坐到书桌后,赵钟鸣掏出一封信,在油灯下打开。

看了一眼,赵钟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封信,不是来自于南方,而是北方。平州已是大唐最北边的州府,再北的地方,就是营州了。信的页脚,署名是赵钟定。赵钟定,那是赵钟鸣的堂兄,也是契丹营州守将忽赤也速儿的谋主。

信的内容很简单,但信息量却很惊人。

赵钟定来信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降。说劝降或许有些不太妥当,但是赵钟定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赵钟鸣投靠契丹。

赵钟鸣的这位堂兄,在卢文进窃据平州时,被契丹“礼贤下士”招揽,于是和很多契丹南院职官一样,在契丹“飞黄腾达”。现今赵钟定给赵钟鸣来信,信中说了许多契丹的好话,又说了许多大唐的坏话,最后劝赵钟鸣认清时务,为自己谋身。

看完信,赵钟鸣狠狠将书信往桌上一拍,恼怒道:“匹夫小儿,安敢辱我?”

蓟州。

新任蓟州刺史马怀远,和马小刀一起,带领百余精骑,离开蓟州城,向蓟州边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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