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的红木床,三格高的简易书架子,墙柜上焚的不知是什么香,但与这满屋子的药气相合,却奇异的并不难闻。
金南芸看了一整圈,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还瞧见书桌的第二格抽屉里,摆放的不正是眼下京都最为红火的“胡木砚”?
据说,黑市已经将那来自邻国的上等笔砚,炒上了天价,便是她想弄两盏送给远道而来的生意伙伴,都找不到门路。
到现在,金南芸是真的相信了,柳蔚就是柳蔚,什么时候有柳蔚吃亏的份儿?
要享受,柳蔚可是比任何人都会享受。
“芸姨。”首先发现金南芸的是小黎,小家伙哪怕全神贯注的盯着药锅,但对身边的变化,还是极为敏感。
而经小黎这么一喊,柳蔚也抬起头,看到门外的好友,抬了抬眼皮,道:“来了。”
这闲适的口吻……
金南芸有些生气,看来自己这一整夜的提心吊胆都白费了,全给了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你说你被押入大牢,还以为你已被百种刑罚,弄得奄奄一息,现在看来,好得很嘛,难为我连金疮药都给你带来了,这下是浪费了,当真可惜。”
柳蔚自然看得出金南芸那言不由衷的模样,问道:“怎的,这般担心我?”
“算我瞎了眼了。”金南芸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拉开椅子,半点有德妇人的德行都没有,大大咧咧的坐下,看柳蔚的表情,还带着怨怼。
柳蔚将那搅合的木棒递给儿子,让儿子继续,自己则坐到金南芸对面,为金南芸倒了杯茶,推过去。
金南芸倨傲的扬着下巴,道:“喝不下。”
柳蔚叹了口气:“是我没与你说清楚,不过既是邀你来镇格门,你自然该想到,我不可能有事。”
是啊,凭着你与容都尉黏黏糊糊的关系,你当然应该没事。
但你突然被关进了镇格门,谁知道你是不是与容都尉反目成仇,情侣不成成怨侣了。
况且,眼下京都局势还这么乱,柳家所有人,都还在关押期间……
这些金南芸没说。
但多少年的朋友了,柳蔚也能猜到金南芸心中的绕绕弯弯,倒也不多说了,只道:“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一件事。”
金南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嗯”了一声,一脸敷衍的模样。
柳蔚知道金南芸在装蒜,只问:“付子辰何时入京?”
听柳蔚问到这个,金南芸才稍稍正眼,道:“许是年后。”
柳蔚挑眉:“不是说快了?”
“这还不快?你可知,若非有人在当中周旋,他近几年都别想入京一趟,他家的情况,你我又不是不知晓,况且下个月就是过年,顶多二月就该到京都了。”
柳蔚沉吟一下,没有说话。
金南芸想了一下,问:“怎的,你想到他了?哼,当初也不知是谁,一言不发的就离开曲江府,这都多久了,你是当真没回去一次?”
“抽不得空。”柳蔚道。
当时与容棱回京,紧接着便是京内几桩案子,接着就因金南芸而去建阳府,处理那无头女尸案,随后发现了那藏宝图,追寻到了古庸府,这一通行走,如今再回京,却是当真没得空闲,回曲江府去看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