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信实在无法控制内心的悸动,将德子拥入怀中。
只是作为安慰哭泣的少女罢了。他一边这么劝说着自己,一边将双臂收得更紧。
不管为何哭泣,皆是由他手腕这道伤疤引发。
那么可不可以认为,他在她心里拥有一定的份量?
弥漫着饭食香气的厨房里,男人拥着娇小的少女,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羞赧而狂热的奇异微笑。
他心中既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又有一种深深的惧怕——他害怕这一刻的失控会打破他多年来严守的界限。
多种情感杂糅在一起,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如临千尺之上的断崖,深渊之中却蕴藏无数奇珍异宝,难以言喻的绝世光景。
那对眼眸盈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桃金色的灯下流光溢彩。
此刻,里面映出的是自己的面容。
不是寡言的高中少年,不是痞气的成年男子,而是自己。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份紧张而变得更加稠密。
或许只要纵身而入就足够了。
深渊也在诱惑着他,渴望着他的投入。
麻痹了思考,静信离得更近了。
那娇美的双唇只有厘米之外。
…
德子哭得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二人的唇就贴在一起了。
那是非常浅淡的一个吻,微微摩挲,像初春的一抹绿樱。
浓郁的白檀香气自男人怀中飘出,温柔地将她裹成一团。
德子大惊失色,赶紧推开了对方。
难道自己神智不清,趁着住持拥抱安慰自己的功夫,直接强行轻薄了人家吗?
山野德子,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能泡啊!
少女有些尴尬地退开两步:“那个、住持……饭要冷了。”
静信有些茫然地立着,还没从接吻的欢愉中脱出,只是依旧低头瞧着她。
“抱歉!我不是故意对您……我哭得稀里哗啦,想寻求一点安慰。”
德子慌乱地找补,又像是瞅准了男人的个性以此胁迫:“住持会原谅我的,对吧?毕竟您是如此宽厚的一个人。”
“我保证,不会在发生这种事了。”
看着女孩再三解释,试图装作无视发生的模样,静信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错愕和羞赧,但很快就强制自己恢复了平静。
男人展露出微笑,装作慈悲为怀的模样:“没关系,我不介意。”
哪怕袖摆下,指甲深深扎进了掌心。
…
一顿饭吃得尴尬极了。
尽管口中的鸡肉香酥可口,令人流涎不已,德子也只是胡乱地塞了几口就草草告别了。
之后,德子也躲着男人,同一众僧人在斋堂用了晚餐。
直到晚课时分,她不得不同静信一起参加。
男人这次披上了金橘袈裟,胸前用红绳缚着玉环。他静静地在她屋前等候,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春雪般清俊的面上,显得肃穆而神圣。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只是挂着清浅的微笑,无言地为她穿好和服,系上腰带。
在住持的手指再次伸向颈侧,为她整理长发时,德子为这怪异的亲密感到困惑。
这亲力亲为的妥帖与温柔下,却有一种温水煮青蛙般,难以言喻的压力。那对波斯菊般的浅色双眸含着淡淡的忧伤与哀思,像在责怪她的逃避。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堂之上,静信领着一众僧人念诵《金刚经》。
微弱的烛火下,僧人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皆是垂目合掌,声音隆隆地,雷声般低沉而悠长。
男人跪坐在最前面,衣着整齐,目光专注,从容的动作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庄严与优雅。
蜉蝣朝生而暮死。
一切都是短暂、无常、虚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