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晖问,“那你的意思是A和B有罪咯?”
解语摇头,“有罪与否并非由我来判定,我只能通报我们做了什么实验,分析出什么结果。”
众人渐渐跟上了节奏——
很好,又一个陷阱被解语避开了。
邵晖指出问题,“与其中一份DNA匹配的嫌疑人B是现场警员之一,整件案子是否他一手策划,然后利用身份优势,试图栽赃嫁祸给嫌疑人A、或两人共同犯案?”
面对邵晖咄咄逼人的追问,解语不慌不忙的答,“在死亡时间警员B有充分不在场证据,至于现场为何会出现警员B的DNA,很有可能是污染所致——根据出警记录,B因为是警局新手,个人防护不足,对现场的血腥场面无法适应,导致呕吐,他不得已借用了死者家的卫生间,稍后迅速对这一行为进行了即时上报,被记录在岸,这与DNA样本b主要发现于洗手间的事实一致——而嫌疑人A与死者阴*道内精*液及指甲内皮屑DNA相符,更有可能是奸杀案的实施者。”
众人一阵赞叹。
刚才解语在看PPT的时候他们也跟着看,但5分钟那么短,只能有个大概印象,连嫌疑人ABCD都没分清楚,解语却不仅理清楚了,而且在短短时间内抓住了重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所以能对邵晖的模拟提问毫不慌乱,从容应对。
“A有可能是凶手?”邵晖问,“他和女死者是公司同事,平时关系融洽,且有证据表明事故当天是女死者主动邀请A去她家,不存在奸杀动机啊。”
解语沉默半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平时所谓‘关系融洽’的同事周末私下相处会否突然产生奸杀动机。”
众人一片议论。也许A同事平时对女死者展开追求,利用休息上门的机会提出进一步要求,被女死者拒绝后恼羞成怒,霸王硬上弓、一拍两散呢?
邵晖步步紧逼,“还有,这难以解释嫌疑人A的DNA也出现在女童死者的体内——如果A真是品行如此低劣的恶人,何以女死者平时没有发现,还放心大胆的请他来自己和女儿独处的家中,引狼入室?这下不光自己死了,还害得女儿共赴黄泉,不是自作孽吗?女儿那么小,居然被妈妈的同事叔叔给奸杀了,这样的母亲还配当母亲吗?有罪的根本不是凶手,她才应该为自己及女儿的死负责,不是吗?”
解语心中本能的腾起一股火气。
她想说你怎么能如此诋毁一个惨死的女人?这世界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例子还少吗?凭什么把脏水泼到死者身上,就为了变相替凶手开脱——错的不是凶手,而是不小心把凶手带进家门的蠢女人?这跟怪被□□的人裙子穿太短诱使人犯罪不是一回事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了案子是虚拟的,这是在培训班,是模拟法庭,追问她的人是在示教,而非真正的无良律师。
好在她的理智在最后一刻归位,让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用尽全身力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知道。”
在她发言之前,很多坐着的学员也跟她一样,被“无良律师”的提问拱起了十足火气,浑忘自己身份,恨不得跟这样的人渣打一架。
但解语的回答将他们拉回来。
对,辩护律师里面,肯定有一类人试图用这种问题来污蔑死者,试图搅乱证人的心智。
一旦专家证人落入圈套,露出他们情绪化、不够理智的一面,那么势必会影响他们的专业形象,甚至可能危及接下来的举证,让陪审团不再相信他们的科学分析。
看来,专家证人也不是那么好当,一旦露出弱点,分分钟被人揪住。
因为你代表了科学,代表了专业,势必要藏起你作为普通人的情感。
——但解语没有说完。
她又抬起头来,用遥控器回放前面几张照片,“……但我看到了她们生前的家庭照——”
她将照片放大,让大家也能看清母女俩家中的几个相框,“这是母亲给女儿过生日的照片,这是母亲陪女儿在游乐园玩耍的照片,这是女儿在学校拿奖之后跟母亲的合照;冰箱上的便利贴写着母姐会时间、订牛奶的时间……至少从这些证据里面,我看不出母亲是有意要把危险带给这个家,带给她的女儿。”
众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一是佩服出这个模拟案子的人,除了现场照片惟妙惟肖,居然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想想看,不就是模拟个刑事案吗?有必要把“死者”曾经的家庭生活都反映的一五一十?还专门去弄个生日蛋糕来拍照?
他们更佩服的是解语。
她居然注意到了这些信息,没有让它们仅仅作为背景,而是很好的用这些信息证明了母亲对女儿的爱护,完美反驳了“无良律师”泼给死者的脏水,让人将注意力从母亲的责任上面转移开,回归到对丧心病狂的凶手的憎恶——相信出这个模拟案子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也能感到欣慰。
解语不光是尽到了专家证人的职责,她也没有成为一个只是报告科学分析结果的工具。
她也有普通人的情感,却没有让这样的情感成为自己的弱点,反而成功的让它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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