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晖没有回避,“是,我极爱她,想要了解探究她的全部。”
方明霞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说不出话来。
邵晖徐徐道,“就像阿姨说的,解语这么漂亮,业务能力又强,换成一般人,都能上天了,但解语没有——她不骄矜,不炫耀,甚至不谈恋爱,要不是我死缠烂打、使尽百宝,只怕她连看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这个评价倒是中肯。”方明霞又说,“你是不是就看准了解语没脾气,好欺负啊?干嘛不找别人当专家证人,专门坑她呢?就吃定了她不会拒绝、愿意乖乖被你使唤么?”
“我希望解语来当这个专家证人,固然因为她业务强,形象好,可以最大程度的配合安全部门的科学查案,甚至影响法官和陪审团的主观印象……但我也是为了她本人。”
方明霞怀疑的看他。
“我认为,解语已经不是普通淡定,而是自我评价过低,甚至有负罪感。”
方明霞冷笑,“——也就是说我女儿心理有问题?哦,怪不得,听说你有心理学的学位,这算你本行了,你想把她当成病人来研究?这下,CSI有了,SCI也有了。”
“我只想帮她。”邵晖说,“她漂亮、健康,没有生理上的毛病;学习上一路顺利,没有遇过挫折;人际交往方面,男人缘不用说,就算有个别女人嫉妒,也是美女常见困扰,不至于造成太大打击——所以,问题只可能出在童年亲子关系上面。”
方明霞哼了一声,“——还说不是来兴师问罪?”
邵晖没有说话。
方明霞沉默半晌,“好吧,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她爸刚走那阵,解语还小,我的心理没现在这么强大,对她爸爸的去世难以释怀,只能靠喝酒、打麻雀排遣……醉了之后对解语说过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邵晖点头。
他一直想要知道真正困扰解语的东西,此刻从方明霞口中听到,虽然不是和盘托出,但与他的推测基本吻合。
方明霞亦是性情中人,年纪轻轻失去丈夫,一边拉扯年幼的女儿,一边在竞争激烈的服装行业打拼,其中酸楚非常人能够想象。
也许她醉酒之后说过刺耳的话,例如小孩是累赘,抑或将老公的死迁怒于女儿,对小小的解语造成创伤,甚至成为她长大之后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所以,当宋媛赌气的说,都是她的错,是她让自己失手,造成患儿的不幸;
当缪婷嘲讽解语,说因为她出现在自己生活中,才导致一切不如意……
换在别人也许完全不会听进心里的话,放在解语身上,就成了某种引子,将她带回不愉快的童年回忆,场景重叠,似乎又回到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对于莫须有的指责只能承受,无力反抗,而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成熟独立、能力卓绝的专业人士。
随着回忆,方明霞脸上现出愧色,“这不能怪我——帮我搜集资料的人,并没有提到这些细节。”
见邵晖不吱声,她又有些愠怒,“所以你就是要追究我当年的责任了?你要我去跟解语磕头认错、承认不配当她妈?还是穿越时空,倒回二十年前,假装没有受过那些磨难,跟解语上演母慈女孝长片?”
“不,我没有权力这样要求。”
方明霞松了一口气,“解语大个女了,时间会治愈一切。”
“我也这么想,”邵晖意外的赞成她的话,“除了时间,更好的治愈办法,就是让她做她喜欢的工作,包括当法医,当专家证人,出庭作证。”
方明霞微微愕然,“把这些陈年旧账挖出来,我还以为你对解语一往情深……你要是真心爱护她,为什么执意让她做这些危险的工作?”
“我知道这些工作跟其他工作相比,不那么日常——但解语也许就需要不那么日常的工作。”
方明霞悻悻然,“这又是什么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