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在夏末最后一场暴雨里睡了过去。
陆执收到家书时,对着海边上空高挂的圆月,头朝恆安的方向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丧事办完后,陆家老宅没了人,一家大大小小都住进了不算太大的陆家别宅,最有意思的是,这座宅子是落在陆谦名下的,陆谦意外离世,房产自然归属于儿子陆泽。
陆泽惊了:“那不就是我家?”
常常拿“这是我家”赶陆泽出门的阿弗傻眼了。
原来是她寄人篱下啊!
下一秒她赶紧给人捶背吹耳旁风:“阿弗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就不能赶阿弗出去哦。”
陆泽老大爷似的抖腿:“使点劲。”
阿弗张嘴就想咬死他。
陆荷因为陆老夫人的事情郁郁寡欢了许久,二公主就提议让司空先生带着陆荷去游玩一番,多见见风土人情和新鲜事物就能好。
司空先生与陆荷一走,陈念真就全权归二公主管了。
二公主养人,就四个字——无法无天。
陆启还没进门就让二公主堵住了,她伸手小手勾手心:“这个月的银子呢?”
陆启无奈一笑:“小财迷。”
二公主接过颠了颠:“哇塞,比以往重点,你涨俸禄啦?”
陆启昂:“国泰民安,物价上涨,我也跟着涨了。”
二公主嘿嘿一声,扯着嗓子往院里喊:“快回来,今晚出去吃。”
陆启:“……”
真是一有银子就挥霍!
不过谁让家花没有野花香呢。
本来以为出门是件很愉快的事,可孩子多了不好管啊,这状况就跟把几头关了半辈子的马突然牵到草原上,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念真,你是姐姐得做个好样……”陆启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念真带着阿弗陆泽上了夜船。
小孩这边闹,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个大人当然是特指二公主了,二公主挤进了卖孔明灯的摊铺,拿了一盏孔明灯就走,只留下一句:“找他要钱。”
陆启更无奈了。
二公主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忽然就撞上了人,撞她的人一声咦,指着她说:“二公主?”
二公主傻眼了。
这人乃她的堂表哥,当时任朝廷户部尚书,后来被调任巡政司,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
堂表哥见着她难免想要叙旧,二公主从小就十分崇拜他,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走了,留下陆启孤零零的在人堆人找人。
“病了好些年,去年撒手归天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说着泪水上来,二公主递给他手帕,他擦了擦:“好了,说说你吧,你过得好吗?我听说太后把你嫁给陆侯爷了,他大你好多吧?”
二公主点头:“是呢。”
堂表哥为她默哀:“我现在已经不当官了,每天乐得自在,无牵无挂倒也潇洒。”
二公主微笑:“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游乐山水,现在倒是得偿所愿了。”
堂表哥叹气:“是啊,可笑吧。”
湖边的风吹起又落下,鱼儿戏水咕噜咕噜的响。
堂表哥盯了二公主许久后开口道:“你打算如何?”
二公主不解的看着。
堂表哥一把握住她的手:“从前你我就志在山水,如今我已然断绝红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二公主抽手:“我又没死丈夫儿子。”
堂表哥哎呀一声:“渺渺,我不忍心见你困在着红尘里,如今我了无牵挂,可以一心一意的陪着你过风花雪月的日子,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不妨大胆点?”
二公主微笑抿唇。
这位堂表哥呢,其实是二公主第一个钦慕的对象,当时呢,二公主就跟他约定,以后一起去游乐山水之间,原本他还答应得好好的,谁知竟然反悔了,理由竟然是——国家离不开我!
鼓掌。
二公主当时年少,甚至以为这是义举,对他的崇拜之情就更深了,现在想想……就呵呵。
狗东西,贪恋权势就贪恋权势,说那么高尚干嘛?噢,现在死了妻子没了孩子丢了饭碗,现在又过来怂恿别人抛家弃子了?这时候就讲初心自在了?啊呸!
堂表哥紧紧握住她的手:“渺渺,我知道,你对我还没有死心,现在我已经过来了,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再像个孩子一样,想要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
二公主没扇他一巴掌那都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堂表哥丝毫看不出来她表情不对,还以为她是在犹豫纠结,赶紧又说:“人得为自己活着,跟我走,我给你想要的快乐。”
“好大的胆子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
陆启带着怒火过来,抓着堂表哥的手甩开,又一把搂过二公主的肩。
堂表哥不解:“这位是?”
陆启回:“要带走我的人,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堂表哥与陆启之前是见过的,只是这么些年没见面,已经快忘了对方的长相,可是听陆启这么一说,他大概能猜出来了。
正气禀然的站起,他说:“当着你的面说我也不怕,我今天就是来带渺渺走的,我再也不想看着你这老头子耽误她了。”
二公主忍笑低下了头。
陆启表示好气,但又不能输了气势:“可以啊,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等会儿。”堂表哥抬手:“这种事情还是问问渺渺,看看她到底是想跟谁,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我们还是选择斯文点的方式解决的好。”
二人纷纷看向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