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荷叫她这番态度气急,一拍桌子就让陆老夫人给呵斥住了,陆老夫人眼烦心烦的捏着眉心:“荷儿,公主殿下既然是你兄长的妻,你既然唤她一声嫂嫂,以后就别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李状元的过错,我们陆家再不济,也不会牵连到她们孤儿寡母的身上。”
陆荷又何尝不知,只是这道疙瘩到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的,她红着眼睛跑了出去,饭也不吃了,陈念真犹豫了半秒钟,与陆老夫人道了声辞后也跟着走了。
眼下屋子里安静得不行,只有陆泽与阿弗两个人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仔细瞧,这俩人竟然在大眼瞪着小眼的抢食,看上的便是餐桌上唯一一份的甜点。
阿弗塞得满嘴都是,陆泽那小嘴就更别提了,连手心揣得满满的。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二公主,怎么说荷儿也是启儿的妹妹,你们以后还是莫要起争执,免得影响家庭和睦。”二公主理亏,没说什么了,陆老夫人缓了口气后看向罗婆子:“备一份饭菜给舜华轩送过去,也是苦了这孩子里,短短几个月里跑遍了大康大大小小的寺庙。”
瞧着陆老夫人眼里的悲伤,罗婆子语重心长的宽慰道:“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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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二刻,周南居。
二公主捧着佛书粗略翻了两下后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叫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来这里抄写佛书?干脆要她命算了,再瞧院子里,阿弗正趴在石岸边戏水逗鱼,乐趣无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果然是少无忧心事。
“阿弗。”她抓着支窗棍抬高,鬼鬼祟祟的朝她招手:“过来。”
阿弗将手里的鱼食一股脑撒入鱼池后乐呵呵的跑进了屋,裙角底下一片泥泞额角香汗淋漓,倒也不失纯真无邪:“娘亲唤阿弗何事?”
二公主摊开佛经招呼她过去:“阿弗帮娘亲一个忙好不好?你就照着这个抄。”
一瞧密密麻麻的文字,阿弗扭曲着脸往后躲:“不要。”
二公主啧了一声抓着阿弗的手往回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还小,正是用功勤奋的时候,快握住笔,娘亲这是为你好,别不知好赖。”
“噢。”阿弗这才乖乖的接过笔,拿了盏油灯照亮,挑灯夜战。
“有个孩子就是省心。”二公主侧卧而眠,眼位处一层淡淡的天橘色霞光十分魅惑。
不过多时周南居里的灯火此等暗了些,就听见守门的白卉压着声说:“侯爷回来啦?……夫人还未歇下呢,侯爷进去瞧瞧?”
自打二公主带着阿弗嫁入这侯府,陆启就再没有睡过正房了,夜间也都是在耳房凑活着过。
听见木门嘎吱一声脚步声靠近了。
二公主说时迟那时快的推开阿弗夺过了笔,顺道用牙齿在持狼毫的侧指腹上咬了个大包。
陆启进门时瞅见的正是二公主奋笔疾书的画面,偶尔伸手揉揉快眯上的双眼,口里还念叨着类似“再抄一页,不能惹母亲不悦”的话,他停住月光露进来的盈牖下安静的看了会儿,勾唇笑笑。
阿弗倒是活泼,跑过去就喊人:“陆爹爹。”
二公主左右一回头便对上了他,起身规矩的朝他颔首示意。
陆启微屈膝抱起了阿弗,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话:“阿弗今日吃饱没?”
“嗯。”阿弗点头,小手有意无意的揪着陆启的胡须在手里卷。
陆启倒是没有多在意,他转头看向侧后方的二公主,过去翻了一页抄得歪七扭八毫无章序可言的宣纸,掀眸盯着心虚的二公主又瞧了瞧。
阿弗怔了一下小腿,替二公主打掩护道:“爹爹不知道我娘亲可用心了,瞧这小手,”她抓着二公主故意咬肿的手指给陆启看:“多可怜呐,我娘亲几时会这些玩意。”
二公主一脸可怜的垂下了头:“说这些玩意做什么?”
阿弗立马接:“你看呐陆爹爹,娘亲都不准阿弗告诉您呢,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这出戏她们平常没少演,现在是手到擒来,都不用串口供的。
陆启无奈:“抄了多少?”
二公主回:“才……半页?!”这一句回答,带着质疑和惊讶。
阿弗红着小脸抓眼皮。
陆启想笑了,低声揶揄道:“你倒是再装得像点,我差点就信了。”
对于二公主的了解陆启还只是停在她小时候,记得那时她就是个泼皮子,油盐不进的样子逼死老师傅。
沉默了会儿,他说:“那就不抄了罢。”
暗落的眉眼瞬间一亮,二公主压制着内心的雀跃抬起头与他道:“可这是母亲让我抄的,若停了,她老人家该会不高兴的,我不想她不高兴,也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听听这番话,也只有她能够心如止水的说出了唬弄人了,不过陆启可不吃她的这些甜言蜜语,只道是:“若你不想我为难就继续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佛经修身养性,对你来说是个好东西。”
二公主咬着牙剜了他一眼。
她也就是客气一下,没必要那么当真吧?现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