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身体不适,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待身边的小徒弟喝完退热药后,闷闷出声道:是我救了你。
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是小徒弟突然发热,他会在刚才就说清楚这件事。
是他救了她,她要报恩的人是他,不可以是别人。
啊?锦悦还沉浸在退热药的难吃中,捂着嘴回头看他,瓮声瓮气道:弟子知道啊!
她当然知道是蔺沉渊救了她,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景清和她恐怕都会死在思悟秘境中。
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心想着不要欠别人人情,结果之前的人情还没回报,现在又欠了救命之恩。
这么多恩情,她要怎么还,又要还到什么时候,想想都头大。
蔺沉渊搭在膝头的手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抿着的薄唇动了动但什么话都没说。
她说知道是何意?知道是他救了她,那为何要对老六报恩,是他这个师父做的还不够好吗?又或是她因渡恶之故对他心生怨怼,觉得是他害她受苦遇险?
他说的不对。
他忍不住开口,否认渡恶所说的那些话,飞升与否和他的小徒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不会成为他飞升路上的阻碍,相反的,若失去她,他不但不能飞升,还可能会堕入魔道。
堕入魔道?
蔺沉渊忽然怔住,眼睛微微发直,面上露出几分愕然。
失去小徒弟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这会子冷不防想到,心中一紧,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攥,疼得惊心动魄难以忍受,比任何妖法邪术造成的伤都要疼。
他立刻低头看脚边的少女,双眉紧锁面色阴沉,严厉无比地说道:不许离开。言罢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便一字一句厉声:不许离开,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锦悦眨眨眼,睫毛颤动,满脸困惑地瞅着蔺沉渊。
首先,他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没解析出来,然后是后面这两句,听着怎么怪怪的?
为什么啊
心中不解,嘴上一不小心问了出来。
蔺沉渊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盯着少女的眼眸微微睁大,细密的睫毛抖了抖,神情瞅着有点凶。
锦悦:
惶恐且迷惑.jpg
她说错什么话了吗?蔺大佬的脸色好阴沉,这样抿着嘴唇不说话,给她一种下一刻他便会拔剑砍她的错觉。
正惊疑不定着,烟灰色广袖在她头顶拂过,眼前一花,待视线重新恢复时,本坐在床沿的蔺大佬已单膝跪在她面前,冷峻的脸严肃无比,漆黑幽深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快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开启,说道:你为何要问为什么?
锦悦:
不然呢?她该说什么?
蔺沉渊道:好。
又道:弟子记住了。
然后才解释:你应该如此回答,而不是回答为什么。
为什么啊?
锦悦眨巴一下眼睛,心里头的疑惑快写在脸上了。
她没听懂他那几句话的意思,问为什么不是很正常么,为什么他不让她问,还要规定她回答什么?
蔺沉渊:你要听我的话。
锦悦:
那种面前的人好像拥有读心术的恐惧感又出现了
真是一股热血朝脑子猛冲上去,她呼吸顿住,缩手缩脚僵硬无比地靠着床脚,想后退逃离身前之人强大凌厉的气场,可身后是那张让她噩梦不断的石床,她不可能爬上去的,退路便被堵死了,她逃无可逃。
就在这时,将她困在床脚的男子突然靠近一些,严肃的神情有所缓和,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放低放柔了许多,缓缓道:乖,说你记住了。
锦悦瞬间毛骨悚然,这个语气和相似的话她听过的,就在几日前,在她身后这张石床上,蔺沉渊要她按照他的话回答,当她真乖乖回答后,他便像一头猛兽,狠狠撞进她的灵魂中,再凶狠又不知餍足地掠夺着她的所有,她两手抓着垂下的丝帐,差点昏厥过去
啊啊啊!
梦境不可怕,可怕的是梦境和现实出现重叠!
一想到梦中发生的事,她体内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灼热又烧起来了,刚才只觉得热,此时不仅热还痒,就像有无数蚂蚁钻入血脉中游走着,她难受极了,开始用手抓挠自己的身子。
师父
她涨红了脸看着离自己特别近的男人,龙丹神志不清的副作用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时候有反应了。
眼前开始模糊,蔺沉渊白玉般完美无瑕的脸庞渐渐虚化到只剩一个轮廓,虽然但是,就算只剩一个轮廓,锦悦也觉得他好看。
师父是我的师父啊,我本来就不会随便离开。她说完这句话后,两只手被人抓住,清凉止痒的泉水再次流入体内。
我想听的回答不是这个。低沉暗哑的男子声在头顶响起。
神志逐渐陷入虚无的锦悦听了,已垂落到自己膝头的脑袋挣扎着抬起,快要闭上的眼皮努力撑开一点,她望着与自己相隔不到几厘米的男子,目光落到他淡粉色似桃花般美好迷人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