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谷的谷主自不必说了,莫明杰莫谷主,对着她十分和蔼慈祥,这些掌门宗主都没像她担心的那样因君洛宁而有所为难。白重的父母都是谷中长老,父亲白济原本还兼着事,因为陪伴妻儿辞去了。母亲黄以希当年应该也生得极好,白重的梨涡便继承了她。
只是丁羽仅在她礼仪性微笑时看到她现出梨涡,平时总是神色郁郁,只在看着白重时露出温柔之色。
这就是君洛宁造的孽之一,也是丁羽第一次遇到真正的苦主。
因为迎接他们,这天停阵的时间过了一刻钟了,她才抽出身来,取水赶到地牢。值守的弟子却说有人奉掌教之令,已经进去了。
“谁?我怎么不知道,掌教刚才也没说。那我能进么?”
值守弟子也很迷惑:“是一名散修,说是叫秦燕,拿了掌教的信物,没说师祖你能不能进。”
秦燕?丁羽记得,昨天才到,掌教没叫她去见,但她看名单时见过名字,是个保持着中年形貌的妇人,看起来修为不怎么样,又是个散修,不知为什么掌教要叫她去见人。她也不喜那人,总觉得目光不正,不是一路人。
今天她来地牢干嘛,居然还有掌教给的信物?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只是不自觉放轻了步子。
走得近了,没听见君洛宁说话,只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笑,笑得还很难听。
秦燕昨天到,今天就来了。她一开口,君洛宁就认出了她的声音,厌恶地皱了皱眉,冷冷道:“你倒是忍了好些年没来。”
“呵呵,散修不易啊。我要奔波谋生,哪敢与你们守正宗比呢。尤其是我兄长死于大战之后,我一个孤身女子就更难了不是么。”
提到她兄长,君洛宁抿了唇不作声。秦燕走过去,肆无忌惮地用手摸上他的脸,冰冷滑腻,令人恶心。
“君洛宁,守正宗孤云峰峰主,我兄长回来说起你的时候,多崇拜,多了不起的人呐。现在呢?你已经这样了,允了我有什么不好,我又不像他们……”秦燕喃喃说着,居然弯下身,凑在了君洛宁颈边。
君洛宁一阵反胃,但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唯有咬紧牙关,任她施为。他只知秦燕过去说话难听,不想好些年没来,胆子倒是更大了。
秦燕嘿嘿笑着,抬起脸,看着他的脸,目光淫邪,一只手已探到他衣襟中去,还解了自己衣服贴过去,抑不住春心萌动,喘息道:“他们把你锁得这么死,又不能做什么,过过瘾而已,你别这个表情,我不拿打魂鞭折腾你,如何?”说着一边弯下腰去亲他的嘴,一边竟去解他衣带。
“你干什么!”
一声怒喝,及时打断了秦燕的作为,她惊得跳起来,赶紧拉好衣服破口大骂:“哪来的小贱人坏人好事,不知道这是地牢吗?”
“守正宗丁羽,请问阁下在做何事!”丁羽快炸了,她没想到居然看到这种情形。君洛宁闭着眼,什么也没说,胸口却明显起伏,显然也是气得够呛。
秦燕没想到有人闯进来,还是守正宗的掌教师侄,一时眼珠乱转,将掌教信物拿出,道:“这是各派公议,当年留了他一条贱命,咱们这些受害者家人,每年都能来报仇。我兄长被他害死,我……”
“那你报仇啊!你做这种事,我现在就跟你出去找各派掌门评评理去!”丁羽厉声骂道,“滚!”
秦燕被她吓住,此事她确实干得恶心,说出去没她好果子吃,连忙向外跑去。
到了甬道口又不甘心,回头指着君洛宁骂道:“君洛宁,你装什么高不可攀,当年受了刑,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明天我借了打魂鞭过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借,你借我就拉你去评理,你来啊!”丁羽剑都□□,秦燕吃这一吓,跑得更快了,这回终于没有回头。
丁羽收了剑,站那好一会才勉强平息了怒火,没赶出去一剑砍死那人。回头赶紧过去看君洛宁。
君洛宁衣服已经被她扯开,露出小半个胸口。丁羽哪里敢多看,赶紧给他整理好了,就听君洛宁哑着嗓子薄带怒气地道:“师兄办个寿宴,把人全招来了!”
丁羽犹自气得要炸,幸好她本来就每天都给君洛宁清洁,东西都是现成的,立刻取水拿帕子,在他脸上使劲擦洗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难得因为动怒,浮起血色,丁羽给他擦洗的时候顿了顿,心想看来以前他发怒骂人什么的,都不算真生气。
君洛宁自是厌烦秦燕,也觉得十分恶心,不过人既然被丁羽赶走,他便平静了下来,冷不防被丁羽这么起劲地擦着,反而有了几分好笑。想想姑娘家是更在意些,便由着她了。
这要不是他炼体大成,丁羽这个擦法,连皮都要搓掉一层了。
只是这一没阻止,丁羽便没完没了似的,也不知随身装了多少清水,就听得她一会儿去拧一下帕子,盯着秦燕碰过的地方用力搓、搓、搓。君洛宁听着不太对,怎么气到现在还没消,呼吸间不时深吸一口气,像是压着什么似的。
“再洗都要让你搓破了。”他只作不知,玩笑着阻止她再擦下去。
“我哪有那个修为。”丁羽声音有点不对,好在停下了动作,君洛宁还没放心,就听见这徒弟一抽一抽地声音。他也有些无奈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师兄给他挑选传人,与他说起时的选择标准,好像跟送来的人货不对板啊。
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心更是浮上心头。
丁羽好像真的太依赖他了,就算这次差点被夺舍,对他还是太过在意。不过现在她哭哭啼啼还忍着不想让他发现,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却也不方便安慰,只得任她哭了一阵,自己抽抽噎噎地停下来。
丁羽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开始只是愤怒,然后擦洗时看着君洛宁的脸颊,不由又想起秦燕那副形状言语,心口好像绞起来一样,怎么擦都觉得没擦干净。更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师父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打打杀杀的都是正理,这种侮辱算什么。
本来思维发散着,只注目眼前动作,君洛宁一开口,她直接忍不住了。
好一阵,丁羽才算平静下来,不免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加丢人,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君洛宁表情,吞吞吐吐地问他:“这人以前这样干吗?我告诉掌教去行不行?”
“以前不过言语恶心人,我也不放在心上。这次居然如此大胆。”君洛宁被她一提,恶心感又上来了,厌恶地拧着眉,“去,告诉掌教,再放这种人进来,直接杀了我好了。”
看来别人没这样,以前也没吃过亏。丁羽不觉松了口气,又沾了沾水,擦过他的下巴,掠过双唇。不禁想,幸好她来得及时,不然现在还要使劲擦洗嘴唇,弄不好她师父真的会吐出来——不,看他这么淡定,大概真会吐出来的是她才对。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君洛宁脸上因怒而起的血色退去,唯有双唇嫣红。擦洗时沾湿的头发粘了几丝在唇边,她不由心中一动,赶紧转过脸去。
“你去跟掌教说一声,他应该不会再让秦燕过来。”君洛宁不知她动静,安静了一会,总算让她停了手,交待道,“这些天你不用来了,让我静静。等掌教的寿宴过后再来吧。”
今天也不必说了,丁羽估计他没心情教,给他喝了水,又按摩了一阵,陪他坐了一会,这才离开。
君洛宁说不必来,她却担心还有类似的事,向掌教禀报之后,还是决定每天都去看看。
但这个想法,当晚就被她自己推翻了,一连几天不曾再去。
她想着秦燕的恶心模样,一时气得睡不着,翻来覆去一阵,把清心咒运行了几遍,总算朦朦胧胧进入梦乡。
她竟梦见了前世与同学偷玉简的事。
那是一次生理课,讲课的极乐宗老师说起双修,说他们至少也要修炼到灵苗期,还得满二十五岁,才能接触双修之道而不会沉溺其中。
他还拿出两枚玉简,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极乐宗的精华,等他们到了年纪,有了修为,给他们看也无妨。
他们等不及了,正是胆大包天的年纪,以几个男孩子为主导,几个女生又害羞又好奇,参与其中。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居然使出了调虎离山、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等等妙计,引得这位老师把玉简放在屋里离开,他们一群人爬窗子去偷了复制进各自的如意珠。
然后就不必说了,各自躲在被子里偷看了起来。
第二天都是带着黑眼圈起来,相视羞涩一笑,男孩子免不了还得去洗衣服。
这次梦见的过程自然没那么详细,但她梦里依稀明白,就是那件合伙干的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要说明一下了,评论里总看见说pua我心态有点崩,也许我写得不好产生误会,但是绝对不是,我怎么可能写这么恶心的主角来恶心我自己,开始自我怀疑了,看哪都觉得是不是又让人误会。
另外这就是个简单的故事,怕大家后面失望也说一下吧,没有火葬场。女主的情况其实前面也说了,掌教选传人的标准就是原则和立场。我想写的就是女主性格软但原则坚定,在本能地想对师父好和原则立场之间为难的矛盾。恳请大家批评也好讨论也好,不要再说pua了,我真的有点受不了要崩了
第62章
接着在梦里,其实也没具体梦见什么,不过她仿佛回到那时候最初的躁动不安,翻来覆去。
忽而梦境又转,她捧住一个人,从耳畔轻轻吻起,听着对方在她耳边的喘息,就有了奇怪的反应。
手探进对方衣领游走,嘴在脸颊,嘴唇一一滑过,又落到胸口,她忍不住了,还想做些什么,想抱住,却抱不住,身体本能地扭动着,却不知道接下来如何。
“啊!”这次未完的春梦,就被她自己一声大叫,给打断了。
然而丁羽是惊骇的,因为在梦里未觉,醒后那一幕却清清楚楚。
今天所见的秦燕,就是梦中的丁羽。
她在梦里捧着,触着,喘息着,肖想着的对象,正是钉在刑柱上的君洛宁。
是的,她发梦的对象,竟然是君洛宁,竟然还是被困住的君洛宁。
被自己雷焦了的丁羽,现在在自我保护的机制下,没想对象是谁的问题,只是在想,就算极乐宗精华里说是未成人禁看的类型里有这一类,可也只是情趣,没有真刀真枪把人钉在柱子上做的啊。
难道我其实是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态?
然而再怎么避免去想,她还是不敢再去见君洛宁,一躲就躲了三四天。直到冯越脸色挺不好的找她,让她今天去地牢外守着,等“客人”走了,就去看看君洛宁。
所谓客人,就是仇家吧。丁羽不敢怠慢,更怕再来个秦燕,于是放下别的心事,赶到地牢入口,却见今天这位客人已经出来了。面带泪痕,手持一根色作深黑的藤杖,见到她还点头示意,正是白重的母亲。
丁羽心一沉复又一松,不管如何,至少不会是那种变态。
那种……变……态。她心虚地想。
这种放心在走近时化为虚有,因为她居然听见了君洛宁的声音,那是压抑不住的惨叫,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丁羽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只见君洛宁不受他自己控制的身体已是颤动不休,死死咬着唇,却不时松开,漏出一声,又再度咬住,时而又松开急促地喘气,即使咬着唇,也压不住喉中逸出的□□。
与此相比,双颊的红肿也不算什么了。丁羽手忙脚乱,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只能取出几块帕子叠起来,趁君洛宁松开时塞进他嘴里,让他不至于咬着自己。
但是堵不住嘶吼,也止不住痛。丁羽手足无措地陪了他很久,才发现连大阵都没开启,想是这实是太痛了,掌教也不为己甚,没有启阵来多加折磨。
这一痛就延续了三天,丁羽吓得连自己的梦都忘了,守在一边给他擦汗拭血,不住地安慰,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空听见。直到三天后,君洛宁才缓缓停了颤抖,失去了知觉。
到再醒来时,居然就跟没事人一样,除了下唇咬出好些深深的牙印之外,只显得有点虚弱了。
“没什么,打魂鞭而已,过了就无事了。”他声音哑得厉害,丁羽没泡茶,就拿清水给他喝了几口。
“打魂鞭竟然这么厉害。”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也试过啊,就跟小时候被打屁股一样,根本没多痛。
“守正宗收藏的打魂鞭是用千年魂藤所制,效果……”君洛宁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比较好。”
丁羽对此毫不了解,她前世这种异植已经绝种,制成的打魂鞭也在漫长岁月中一一损毁,唯剩的两根色作青碧,打人的效果也就那样。
君洛宁显然不想细说,只让她最近不要来了。
“我的客人不会少,你等江非的寿宴结束了再来吧。”
丁羽蹲下,看他脸颊肿得很高,还有破皮,放着不管也不好,便在须弥戒里找到消肿的药膏,给他抹上,没接话。她都知道了,不来怎么放心。
君洛宁也沉默了一阵,等她抹好了才道:“是白夫人黄以希,她曾经在守正宗住了一年才被白济带走。我估计白济不想让夫人沉浸在痛苦中不得脱,所以不让她再来报仇。后来她隔几年来一回,生了儿子之后来得更少了。三百多年了,其他人也是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活在仇恨里。”
说到这儿,他淡淡笑了笑:“实际上,要不是江非过寿,他们恐怕也不会来。”
丁羽想起这些年,除了一个廖老,确实没见过有人来找君洛宁的晦气。便是廖老,听他们当年对话,此前竟是从未来过,那次也不曾动手报仇。这方面君洛宁并没骗他。
这才略略放心。不然这人陆续都来了,人人都来这一手,哪是人吃得消的。
不过她还是决定过来看着,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顾一二。
君洛宁又跟她说:“有人也只是过来聊聊,你去做你的事吧。像白夫人这样的也少,居然专门炼制了一幅手套来对付我,还把儿子养成那样,我看白济还得努力才能让她过上正常生活。”
丁羽想起来,早前看见白夫人,确实见她手上有一副灵器手套,却原来专门用来打耳光的吗?
这心结与仇恨真是极深了。
离开地牢,她想找个人问问打魂鞭的事,转来转去,冯越在炼丹,只能去问沐宜。
沐宜说话没太多情绪,告诉她,打魂鞭的效果很奇特。作用于神魂不必说了,就算夺舍都逃不掉。而它也不止疼痛一种效果,其雄株抽身为痛,雌株抽身为痒。一般门派中惩罚子弟,用的都是雄株。
打在人身,一鞭的效果持续一天,多抽一鞭就多疼一天,直到十天终止,时间不会再增加,每一鞭造成的痛痒还会叠加。
色作青碧的,是十年魂藤所制,一般只用来教训年青子弟,不伤身不起肿,打完了还能罚抄写罚干活,再好不过。若嫌打得轻了,多打几下,让疼痛叠加,也就是了。她当年跟同窗花钱买罪受所用的那个展览的打魂鞭,其实就是这种。
色作黄褐的,是百年以上魂藤所制,犯的过错大一点,就要用这个了。她那个后世是不是还有门派收藏,她不知道,至少没拿出来展览。
至于千年以上,痛痒难当,自不必多说,犯过是不会用的,只会用在罪人身上施刑。这在后世应该是真没有了,否则展览里应该会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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