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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前辈!聂前辈!”

百里临江心下大急,使劲摇了摇聂不凡渐渐冰冷的身躯,见那残躯犹如风干了的纸片,只轻轻一碰,便四分五裂,三魂七魄化作星星点点的莹芒从碎片飞出来,渐渐飘散不见。青年本欲呼叫温别庄,却又转念一想,残阳道手段诡异可怖,温别庄连那俱空的头骨都要抽走,若见到聂不凡的三魂七魄,再使出手段折磨他怎么办?便低头假装聆听。

百里临江等到那些莹芒皆散化不见,方才大呼小叫,令那妖人匆匆奔来。青年又想,方才聂不凡说了个“昆”字——莫非指的是昆仑?这话可不能教那妖人听见,否则非要将昆仑翻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不可。

温别庄见聂不凡身死,吃了一惊:

“怎的回照诀束不住这老贼的三魂七魄?”

那妖人呆立半晌,喃喃自语道:

“一定是昙心锁魔大法反噬的缘故,这老贼又与金丑奴那妖物合为一体,魂魄早已千疮百孔……早知如此,本座就该给他点苦头吃!”

温别庄心中怒极,却无处可发泄,瞪了那青年一眼:

“老贼和你说什么了?”

百里临江呆了一呆,摇摇头:

“没……什么都没说。他就说把极星手杖传给我……这是英山之铁所铸成的宝器,老温,你要吗?”

温别庄看了铁杖一眼,对青年的话丝毫不疑:

“破铜烂铁,三十三天满地都是,本座要这个做什么?”

那妖人心中无数个念头乱转,聂不凡既然身死,那世上再无知道“三圣器”下落的人,就算杀了面前这小子又有何用?难道自己六十年来的苦苦等待和煎熬,就这么付之一炬?不对,听霜剑既然为上古宝器,又经峨眉流入三大门派手中,也许在三大门派的经传记录里,藏着听霜剑的秘密也未可知。想到这里,温别庄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看着面前傻愣愣的青年,叹了口气。

那妖人走到聂不凡的残躯前,捏了个诀咒,就要将手掌覆上去,百里临江却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将他抱住,苦苦哀求:

“聂不凡好歹最后清醒了过来,没有变成妖魔,又没有对我们真正下死手——你饶他一个全尸好不好?”

温别庄纤眉一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以为本座要想对俱空一样,糟践聂不凡的尸体?在你心里,本座终究是三十三天被天下人唾弃的邪道妖魔,是不是?”

温别庄被那青年生了疑心,也不知为何,胸中一股无名火起,推开青年,掌心一把火将聂不凡的残躯烧为灰烬,又不紧不慢从袖子里抖出一个玉瓶,将灰烬尽数盛入玉瓶中,淡淡道:

“聂不凡是本座的残阳右使……纵然他叛出三十三天,本座却从未将他视为外人……如今他身死于此,本座自然不能任由他埋骨他乡,必然要带回三十三天安葬……”

百里临江脸颊通红,对自己的无端怀疑又羞又愧,便走上去从身后轻轻搂着那妖人,低声道:

“老温,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你这小子莫以为本座传了你残阳神功,就真地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你认为本座是好人也罢,是妖魔也罢,本座根本就不在乎——”

那妖人猛地转过身,见青年摆出一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狗模样,话音戛然而止——

真的不在乎吗?

温别庄心中轻轻一叹,捏了那青年的下巴摇了摇,板起脸孔轻轻训斥:

“你别弄错了,本座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见青年灰头土脸的,圆鼓鼓的腮帮子如同小狗一般,便轻轻用拇指替青年擦去两颊灰尘,似笑非笑:

“不过本座素来知恩图报——本座方才虽然昏迷,却将外界情形听得一清二楚。是谁说就算万劫不复,也要拼死相救的?”

百里临江睁大双眼,见那妖人一张玉容渐渐放大,温柔微凉的朱唇压在自己嘴唇上,一股奇异的芳香沁如口唇之中。一时间他连那妖人方才说过什么都忘记了,心中想,不要说万劫不复,就算此刻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那人温柔地吮吻着青年的口唇,许久才将青年放开,一双又黑又大的眸子望着他,泛起点点雾气。百里临江心中一动,只道是那妖人因聂不凡身死,失了“三圣器”的下落,故而烦心,便紧张地轻拍那人的胳膊:

“老温,我知道你担心‘三圣器’的下落。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帮你找到它们!”

那妖人“唔”了一声,看了百里临江半晌,似乎有些烦心,又带了几分自嘲,轻轻摸了摸青年的腮帮子:

“你为什么要对本座这么好?从来没有人对本座这么好过——”

从来没有……那妖人低下头,也许有过,也许秋若英对自己温柔过,可那时他心中夹杂着太多仇恨和年少轻狂……

“其实我的真名不叫温别庄,我叫温晏。”

百里临江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为何那妖人突然开始说这个,又仿佛在哪里听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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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名字一般。只听那妖人淡淡道:

“我自幼父母早丧,与姐姐温笑住在山谷之中,与世无争。我十三岁那年,南海曲连环被人追杀,跌入谷中,被姐姐相救,对她一见倾心,便许下婚约。却不想昆仑三思道人与曲连环数次论剑,要争夺天下剑术第一的名号,便将主意打到了我姐姐头上。三思道人强行劫持我姐姐,将她幽禁了数年,想借此扰乱曲连环的心神。三思道人来去如风,我不知道姐姐的下落无计可施,先是想要上昆仑和三思道人拼命,可是……后来我听说,姐姐逃出三思道人的魔掌,去南海寻找曲连环,我便追去南海……可是曲连环与幽堡苍兰大婚当日,先是斥责我姐姐不守贞洁与人私通,接着苍兰悔婚,曲连环踢倒铸剑炉走火入魔不知所踪……我从南海盗了炎阳剑,投奔三十三天……我习得残阳神功,听闻三思道人和南海连环在峨眉金顶决斗,便匆匆赶赴,却只看到姐姐倒在了血泊里……”

那妖人猛地收声,一双纤眉紧紧蹙起,又黑又大的眸子里透出浓郁得无法化开的悲伤,令百里临江心中狂震。青年紧紧搂住那妖人,轻声安慰:

“我们一定能救回温姐姐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帮你救回她。”

百里临江忽然想起含光佛塔中看到的幻境,那时温家姐弟尚带了几分稚气,怎会让人想到彼时的温晏就是如今狂放不羁的残阳魔尊?青年不敢细想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中痛惜至极,与那妖人十指相扣,那人便将脸埋在青年肩上。

天空中细细密密落下轻盈黑色的东西——

那是黑色的雪花。

百里临江听着怀中人的心跳,感受着那人僵硬而冰冷的体温。他忍不住心想,若是温笑死而复生,会让那人的心跳更加热烈一些吗?

“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和你说了这么多话。”

那人侧过头来,百里临江也转过脸,与那人轻轻亲了亲。那人一双眸子又浓又黑,像是染着淡淡的雾气,直教青年的心脏都要融化。那人微微笑了笑:

“姐姐与你一般,都会做桂花芋头糕。”

“那等姐姐回来,我给你们俩做桂花芋头糕。”

那妖人“嗯”了一声,将脸埋在百里临江肩头,也不知想些什么,闷闷了一回。半晌,那妖人方才退开半步,瞅着百里临江手中的极星杖,撇了撇嘴:

“我刚才生气,逗你玩的……极星的确是绝世神兵,且能根据主人的心意化形。你集中精神,想象它是一柄宝剑试试看?”

百里临江见那妖人心情甚好,便依言屏息凝神,只听“噌”的一声,那极星果然化作一柄寒铁宝剑,乌黑如墨,不留纤尘。青年顺手一挥,将天空中悠悠落下的一片黑色雪花斩成两瓣,不由得刮目相看又惊又喜。那妖人微微笑:

“我没有骗你,是不是?”

百里临江与那妖人四目相对,见那对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愈发晶莹璀璨,不由得心中一荡。他又留意到那妖人改口不再自称“本座”,愈发胸中柔情四溢,只感觉有许多话要说出口,却听得有脚步声飞快由远及近,仿佛有许多绝顶高手正在迅速靠近。

那妖人眼神亦是一变,暗自心惊:

“怎的歌夜城中来了这么多一流高手?这是昆仑真气,莫非——”

却听一声清啸,远方似是有数百铜铃同时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温别庄面色一沉:

“不好,有人在布擒魔阵。”

温别庄识得其中利害。当年他残阳神功大成,被一百三十四名昆仑弟子布下擒魔阵围攻,仗着一口孤决狠厉之气突破重围,将昆仑弟子尽皆屠尽——但此战之凄厉,现今想来不免后怕。如今他身负重伤,体内两种真气互相压制,又刚刚与肉球一场恶斗,哪里还有半分余力杀敌,更何况此次昆仑来的尽是一流高手。他看了百里临江和极星剑一眼,用下巴示意:

“你先走去和冰儿汇合。昆仑是我手下败将,我的听霜剑足以对付他们。”

百里临江自然当仁不让:

“老温,你不走,我也不走。昆仑派的人虽然糊涂了些,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问情由,趁人之危喊杀喊打。”

百里临江见此刻天边渐渐发白,城中被肉球碾出了一块巨大的平地,四面八方便有数百青衣长剑、一律道士打扮的人朝自己涌来。那数百昆仑弟子手持镇魂铃,一边摇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一边口中齐齐念诵:

正道将离穷奇异动

昆仑出世帝鼓黄钟!

巨大的金色神钟在空中徐徐绽开,挂在渐渐变得微红的东方天空,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巨大声音。温别庄心道不好,沉声道:

“趁阵法未成,我们快走!”

那妖人抓住百里临江的手腕,就要试图从阵法中逃逸,却听神钟发出一声巨响,一人从阵外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逍遥子。

百里临江见到逍遥子,大惊失色,不知道自己师父如何来到这里,忙高声道: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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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这是昆仑降魔阵法,别让他们误伤到您!”

逍遥子哈哈大笑,浑浊的眼角渗出几滴眼泪,忽然从怀中掏出黄金罗盘,口中念诵咒文。黄金表盘上的符文微微浮起,在半空中凸显出流动的文字:

子、癸、丑、艮、寅、甲、卯、已、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壬!

百里临江惊讶至极,不知为何逍遥子会有黄金罗盘,更不知黄金罗盘的灵力为何会与三思道人的如出一辙。却听逍遥子厉声道:

“昆仑弟子听令,老夫是你们的师叔祖三思道人,有阴阳符在此为证。如今三十三天魔人现世,他已得到听霜剑,即将祸乱天下——我昆仑为三清之首,执天下正道之牛耳,汝等须全力以赴,用真武擒魔阵将他拿下!”

百里临江无法相信眼前的逍遥子就是三思道人,更无法相信三思道人就是自己师父,他挣脱那妖人的手,朝逍遥子——哦不,三思道人迈出一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三思道人嘿嘿冷笑:

“好徒儿,多亏了你,为师这才能将这魔人引入歌夜城,来布这擒魔阵!”

百里临江心下大惊,心想自己对此事丝毫不知,又何来引温别庄入阵之说?他立刻回头去看那妖人,见那妖人面色一变,果然露出又惊又疑的神情,立时知道不好,忙忙摆手解释:

“不是的,老温,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妖人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三思道人厉声道:

“江儿,你身为本道的高足,便是昆仑弟子——如今魔人要逃,你还不将他拿下?”

百里临江不断摇头,心知那妖人心思最为多疑,若真的被他误会,只怕日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便匆匆几步跟了上去。

却不料刚追了几步,温别庄却回身递出一剑,眼中又恨又怒:

“本座平生最恨别人背叛——百里少侠,你可干得一件好勾当!”

听霜剑锋即将刺到面前,百里临江停住脚步,却来不及避让,只道那妖人要一剑斩下。却不料那人恨恨看了青年一眼,转身便要走。百里临江又追了一步,那人便又一剑刺来,青年心中有了准备,手中极星剑便举起稍稍格挡。

那妖人见百里临江竟然挡剑,眼中狂怒又增加了一分,腕上剑花一抖,便要出招。却听三思道人厉声道:

“江儿出手——‘若即若离’、‘英落缤纷’!”

三思道人传授的四招,百里临江练过不下数千次,就算睡梦中也能丝毫不错地使出,又偏偏极星剑在手,便不由自主顺势将剑招递了出去。这两招俱是佯攻两次,紧接着中门大开,任凭对手攻入,毫无攻击性。百里临江一心要解释,便一边出招一边低声道:

“老温,你相信我,我真的对师父是谁一无所知——”

那妖人连连冷笑:

“到了此时,你还叫他师父!”

温别庄怒极反笑,一番剖心之语竟然换来如此背叛,他怒急攻心,竟顾不得自己身处降魔阵中,恨不得将面前的青年立时捅个对穿。

百里临江中门大开,见听霜剑两次几乎削到鼻尖,却又每次差了分毫,知道那人下手仍有分寸,定然心有不忍。只听三思道人仍然高声掠阵:

“‘之乎者也’、‘愁贯天涯’!”

百里临江看着对面那人眼眸中冰冷的神色,心中疼痛极了,不顾一切道:

“老温,到了第二招,你趁——”

他本想说,趁第二招佯攻的时机,自己中门大开,那妖人朝自己戳上一剑,将自己挟持作为人质,或许就可以顺利离开这里。却不料那人咬牙冷笑,根本不听青年说的话,手中听霜剑连连出招将青年打得七零八落。

百里临江见听霜剑朝自己递来,心中苦涩极了,暗想,若是自己受了这一剑便可熄灭这妖人的怒火,也值得了。他便不避不让,手中仍然按照“愁贯天涯”的剑招一丝不错,任凭听霜剑攻到自己面前。却不料剑锋到了自己咽喉处,那人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百里临江手中剑招使得老了,竟无法停止,一招佯攻紧接着反手回招,直直插入那妖人的胸前。

一切变得仿佛极为缓慢。

百里临江感觉到剑尖仿佛触碰到一个硬物,紧接着朝旁边轻轻一滑,便插入了血肉里。紧接着,鲜血在荷花白的长衫上渗透开来,像是艳丽绝伦的花瓣。

血,一滴一滴沿着衣襟上的金线,滴落到了地面。

百里临江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怦怦跳动。那人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在金色的神钟光芒和殷红的霞光中,显得既脆弱又娇艳。那一刻青年甚至觉得,极星剑插入的是自己胸口,仿佛自己的三魂七魄随时都要灰飞烟灭。

那人唇角带着苦涩的微笑,却是说给三思道人听的:

“‘若即若离’、‘英落缤纷’、‘之乎者也’、‘愁贯天涯’——若英之仇,原来果然是早就布好了这个局。”

百里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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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的脑子疯狂转动着,若英之仇——若英是谁?若英和师父、老温是什么关系?师父为什么要杀老温?这四招明明毫无杀伤力,为何又会变成杀人的局?青年看着面前那人吐出一口血,触目惊心。

那人看着百里临江,一对纤眉微微蹙起,绝色容颜似愁似泣,让青年想起香积寺前,那个初见时令自己跌入万劫不复的少女:

“百里少侠,你当真要杀了本座吗?”

卷三·并蒂昙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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