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情深作者:咚大
第14节
倒剩菜，扔垃圾，刷盘子洗碗，扫地拖地，收拾后厨这所有事情结束，餐厅终于恢复干净整洁已经十点多了。关掉所有灯，拿了个烟灰缸去柜台坐下,一片黑暗中只有星星红火忽明忽暗
绘画班已经加入了水彩课程。红加蓝是紫色，调和后画笔往纸上一拍，把笔扔水桶里涮笔。黄加蓝是绿色，调和，拍，涮笔。红加黄橘色，调和，拍，涮笔他什么也没有画，从坐到凳子上对着画架开始，就一直机械性的调色，地上已经一厚叠正反两面都毫无间隙满是色块的画纸
手上的烟燃到了屁股，猛地烫疼了一直发着呆的人，伸手摁到烟缸把其它烟头挤了出来
掏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了
画纸上已经灰黑一片，浑浊的水已经早已无法涮干净画笔
倒掉烟灰缸，叹口气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身体，终于准备回家
调色已然没有意义，呆坐着望着画架
沈珉轻手轻脚进门，站着没动适应了一下黑暗，经过奶奶拉门前更是小心翼翼，来到二楼又在房门前站了几秒，握上扶手轻轻开门
郑浩不在。
沈珉突然间心跳加速，他刹那间手足无措，绑架事件后遗症一样，差点儿放声就喊‘郑浩’，也许是那个阴影过于深刻，让他呼吸急促呆立了好久才想起来手机，掏出来长摁一号键。
“在哪？！”电话一通沈珉大声问。
“画室，”郑浩小声回答完马上说，“爸爸，能不生我气了吗我，我再不缠着你喜欢了”
沈珉一阵心揪，他什么都不明白单纯可爱，正为自己突如其来暴躁无常的变化难过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问题施压到他身上
曹贤所说的那一切，都是他撑着额角时不断安抚自己的话，可如果真的就只是那样，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第六十章
“你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能这么下去，沈珉决定恢复常态，得好好解决眼前问题。
“还能喜欢我？”郑浩马上问他。
“喜欢你，”沈珉肯定地回答，“但不再那样喜欢。”
“为什么？”郑浩不解地问，沈珉一时没回答他，郑浩想了想小声说，“你那时候，特别好看”
郑浩听到电话那头沈珉呼吸猛地顿住，几秒后才沉沉喘息着
“你别生气！”郑浩害怕地立马大声喊。
“没生你气，”沈珉顿了顿，“在生我自己的气”
“怎么了为什么？”郑浩连声问着。
“听着，”沈珉低声开口，“今天的事就像‘陈伯’一样，你会自己认识。”停了停他接着说，“我喜欢你，非常。但那种‘喜欢’要相爱才能做。”停顿了几秒问，“你明白吗？”问完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算了你会明白的。”
小伙子沉默了很久没声音。
“这是你爸继‘弹鸡鸡’后给你上的第二课。”沈珉决定翻篇了，活跃气氛说了句。
“上课就上课呗，”郑浩小声嘀咕，“说弹鸡鸡干嘛呀”
沈珉低笑了几声，“行了，上来睡觉。”
“哦！”电话那头传来郑浩精神头十足的回应，然后就是收起工具和轻盈脚步声。
郑浩打开门，俩人就那么举着手机没挂电话互看着。
“不，不洗澡了吗今天？”郑浩呆呆站那问沈珉。
两个声音前后交叠出现在沈珉耳朵里，沈珉挂断电话扔桌上，脱着衣服说了句，“你爸累死了，今天不洗。”
“嗯！”郑浩收起手机小心放到桌上，也开始脱衣服。
郑浩翻身凑近沈珉，“你抽了很多烟”睡梦中朦胧嘀咕着，“再别这样了”
背对着他的沈珉缓缓睁开眼，几分钟后低声说，“再不那样了。”
这次的事让沈珉发现了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他悬崖勒马一心投入到谈地，办资格证，建搅拌站，购置水泥车，泵车，拉买家，谈价钱，招司机等一系列工作中，亲历亲为焦头烂额。同时还要分神兼备村里的饭店超市草莓棚攀岩，足以让人无暇再顾及其它
而这件事给郑浩心里埋下了一个疑惑的种子，沈珉忙到再晚也一定会回家，这之后他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再也不会做亲密动作。举例子来说，洗澡池被他安装了喷头，他开始喜欢独自淋浴，称‘这样省时间不麻烦’，他们已经很少一同泡池子了。而这所有一切反而使郑浩越来越好奇
“好球！！”“哇啊！！”“郑浩加油郑浩加油！！”“哇好帅！！”
体育课自由活动后，几个女孩子围着球场看男孩子们挥洒着汗水。这个年龄段，她们会比同龄男孩早一些情窦初开。
郑浩动作敏捷，夏日的烈阳和长时间的跑动使他汗水淋漓。球在自己队员脚下离得很远时，他会随意拎起t恤下摆擦一下额角。球来到自己区域在对方脚下后会冲上前奋力拼抢，他投入认真胜负欲十足，场边的呼唤从不令他分神。尖削的下巴有汗水滴落，微微蹙着的眉头，不知疲倦积极的奔跑，发育良好总是略高于同龄人的身高这一切使得他在球场上总是最夺目最脱颖而出的。
一脚角度刁钻有力的射门。
“哇！！！”“太棒了！！”“哇郑浩帅呆了！！”“好球好球！！”
可想而知她们欢呼的分贝。
“切！”小虎子一脚把球踢出场外，“不玩了不玩了！”他体型总是最适合当守门员，烈日当头无聊的接球，还被郑浩攻破好几次，现在场外的欢呼更是火上浇油。
球场上的小队员呆立着没动，一个个都扭头去看郑浩。郑浩笑笑拎起衣服下摆擦了下脸颊，说了句‘不玩了’，这才使他们一个个四散走开。
郑浩来到单杠处脱了t恤，换上挂在上面踢球前换下来的干净校服，女孩子在远处叽喳着议论什么‘真爱干净啊你看他还有点小肌肉啊’一个比较大胆的女孩子握着一瓶矿泉水跑到他跟前，猛地举起瓶子，郑浩正系着扣子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水瓶吓了一跳，抬头疑惑看着她。
“给，给你！”女孩子举着瓶子说，看郑浩没什么反应，她羞红了脸一把将水瓶塞到他手里跑开了。
“不喝我喝，渴死了！”小虎子上前夺下郑浩手里的矿泉水，几下扭开咕嘟咕嘟灌着，余光瞄到郑浩掏兜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来电记录。
“有什么了不起显摆什么？”小虎子放下瓶子不屑的说了句，“我爸还给我买电脑了呢！”
郑浩看了几眼手机，叹口气踹回兜里，对小虎子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围在边上的几个孩子立马上来问‘真的吗？你爸真给你买电脑了呀？对你真好城里孩子都不一定有呢！’
小虎子顿时成为焦点得意十足，开始侃侃而谈，“当然了你们真笨说用来学习呀！告诉你们电脑能干好多事呐什么红警啊扫雷啊空当接龙啊”
“哇”“那么多好玩的呀”孩子们无一不羡慕无比的回应着。
郑浩拎起t恤准备离开去水房洗把脸。
“这还不止！”小虎子故意大声说给他听，然后神秘兮兮说，“我现在懂可多东西了呢告诉你们呀电脑还能查特别多嘿嘿嘿，反正那样的事儿”
郑浩顿住脚步回头。
“什么事什么事？！”孩子们全兴奋了，“快说说呗说说呀”
小虎子一脸兴奋可却故意卖关子，“啧啧啧，瞅瞅你们，都四年级了还什么不懂！”看到郑浩在看他就扬起脖子对他喊了句，“看什么看！好奇也让你爸给你买呀！”
郑浩无视他的挑衅，t恤一甩搭在肩膀，转身双手插裤兜走开了。小虎子却贱兮兮又跟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响这么久才接啊？！”曹贤不耐烦地问，结果听到电话那头嘈杂无比，于是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电话那头传来沈珉喘息忙碌的语气，说着什么‘让五号车先走七号车那条路等我半小时”等了一会儿听沈珉不再说了，曹贤把手机贴近耳朵刚想说话，那头冷不丁传来沈珉一阵爆喝，“再说一遍这是我告诉你的？！单子呢？！！”
“让你震聋了真的”曹贤无奈的说着。
沈珉雷厉风行在一年之内让这个初步成型的水泥站上了正轨，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琐碎到比方可能会临检的道路，他会去前面领路，虽然也没有什么违规操作，可这种性质工作的车辆多少会有类似尾气排放这那不可避免的问题，运气不好就会被刁难。他为人细致尽责，所有质量问题也严格把关，那些个勾兑知识只要稍加用心就可以掌握。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和一声关门响，电话那头静了，沈珉终于搭理了曹贤一句，“干嘛？”
“还记得和我通着话呐？”曹贤懒散开口。
“没事挂了。”沈珉冷淡回答。
“哎你这人？”曹贤急了，“我这不是寻思大热天的给你败败火讲点好玩儿的事给你听嘛！”
“就这么闲？”沈珉问他。
“嗨当谁都跟你似的，”曹贤拿了块饼干嚼着，“这小破实习的，我拼搏什么呀？”
“那麻烦你赶紧卷铺盖卷过来，”沈珉说着又站起来走到窗台看着工地，“我就快连家都回不去了，老太太气不太顺。”
“是想老太太，还是想儿子啊？”曹贤口吻挪虞着问。
沈珉清晨出门，先去饭店查看一日营业，再去超市清点货物联系进货，分别挂电话问带队人进山状况，还有余付时间就溜达一圈草莓棚，接着进入重头戏赶来站里处理所有事情。夜里披着星辰回家，别说一日三餐，他还能回去沾会儿枕头，都是他紧赶慢赶得来的。
已经太久没和他们吃顿饭说说话了，回到家小伙子也早都睡着了，关于这一点，沈珉规定了严格入睡时间‘不能等他’。早上也都是急三火四的离开，多数情况郑浩都还没醒
沈珉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你他妈再阴阳怪气我就揍你。”
“哈哈哈哈哈哈！”曹贤大笑，“才反应过来啊？”
自从那次‘喜欢’事件，曹贤时不时就拿这个打趣他。
“急什么你再痛苦段儿，”曹贤正经起来说，“好歹让我拿了毕业证学成归来啊。”
“快点儿的我就半小时。”沈珉提醒他。
“对对，”曹贤想起来他挂电话的目地了，“哎你猜，我告你可逗了！你猜”曹贤边说着还边自己先乐上了。
沈珉啧了一声，“哎！”
曹贤赶紧憋着笑一口气问，“你猜齐建为什么从大二开始就只能听见声不能见着人啊？”问完就哈哈哈哈自己一个劲儿乐。
“他箍牙了。”沈珉迅速回答。
笑声戛然而止，“你这人还让人跟你聊天吗？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慎得慌呢？”
“就你这贱动静再联系他状况不难猜测。”沈珉简短总结。
“牙一利索就找我得瑟来啦哈哈哈哈，”曹贤又笑起来，“还敢和我挑战沿街搭讪成功率！我简直让他”
“他大学什么专业？”沈珉突然问。
“额，啊？”曹贤想了想，“就个破体育吧，田径什么的，也没细问过。”
“出来干嘛？”沈珉接着问。
“能干嘛，也不是什么运动员的，当个体育老师？健身教练啥的？”曹贤也不太拿准，“没什么搞头。”
“他父母搞货运对吗？”沈珉继续问。
“啊，”曹贤明白了，“你一招手，他就能叫你一声沈总。”
“行了，”沈珉手机这期间已经很多插播进来过了，“挂了。”
“哎！”曹贤叫住他，“这齐菲可快回来了，”顿了顿说，“人家可奔着你回来了，你”
“挂了。”沈珉挂线。
沈珉挂掉电话翻看所有未接来电，在脑海里按轻重缓急排序着，其中一个来电显示让他顿住，立马回拨过去。
“怎么了？”那边电话一通沈珉就问。
“嗯奶奶让我问那个，你晚上回来吃饭吗？”郑浩磕巴着回答。
“奶奶已经很久不问我这个问题了，”沈珉低笑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
“就那个，嗯”郑浩嘴里悄声嘀咕着。
沈珉耐心等也不催他。
“爸爸。”郑浩突然叫他。
“嗯？”沈珉想了想，“想商量什么？”
“那个给我买台电脑呗？”郑浩小声问。
“用来干嘛？”沈珉问他。
“学习呀。”郑浩顿了顿回答。
“”沈珉并不说话。
“那个我有时候也会用它，嗯玩游戏。”郑浩补充。
“自己分配好时间，”沈珉这才出声，“这周日在家等人上门安装，”想了想补充说，“跟我，想要什么就理直气壮，只要你说出真实理由，不过份我就满足你。”
郑浩那边很久都没有回答，沈珉刚想问‘知道了吗’，郑浩突然开口问他，“真的？”
“嗯。”沈珉回答。
又等了很久，郑浩又问，“你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沈珉回答。
“我今晚可以晚些睡吗？我想等你，”然后郑浩补充，“因为我想你。”
沈珉顿了顿回答，“行。”
挂掉电话他脑子里那些轻重缓急的回拨顺序全乱了，又拿起来重新翻看，结果打开通讯录后手指就再没动过，脑子里琢磨的全是‘得尽快结束这种状况，要陪伴他成长别让他孤独，这样和没有‘爸爸’没什么两样’
可自己现在这么焦急就只是因为这样吗
☆、第六十二章
郑浩放下画笔来到门口，把门开了个缝，探出头瞄了一眼外面状况，奶奶已经睡下了，悄悄关上门，想了想又从里面上了锁，来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弯腰从最底层书架角落拿出一本书，翻出那张皱皱巴巴折叠夹在面里很久的纸条，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展开。
那是小虎子写给他的，他拍着胸脯说，‘就照着这些查保你啥都明白立马开窍。’
学校四年级起刚刚开展电脑课，可每两个孩子用一台，老师教的也很笼统无聊，还每堂课只有最后十分钟才能碰，学生们闷了会把滚轮鼠标里面的小球掏出来打蛋。导致郑浩现在不是很熟练，他一手捏着纸条，一手用一根食指缓慢的敲敲点点
字打完犹豫了几分钟，滑动着鼠标点击了‘确认’
眉头噌一下抬的老高，眼睛和嘴巴瞬间张到了最圆程度，呼吸剧烈起伏。
仿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骤然展现在这孩子眼前，他一时间头脑处理不过来乱了套了。满屏幕的图片尺度过大，这对于一个丝毫没有心里准备白纸一张的人来讲过于刺激了。
郑浩惊跳起来一把关了屏幕，呆立在原地。
起初的几秒钟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慢慢地才开始在心里问，‘怎么这样怎么还能这样为什么还要这样’
来来回回就这样问了很久，头脑才逐渐冷静下来，那些男女交织画面开始浮现在眼前，郑浩第一次因为情欲有了反应
这一刻，这个男孩，才真正的‘开窍了’。
当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一切都不再是那么措手不及。
郑浩伸手摁开了屏幕又坐了回去，动作有那么点儿从容不迫。
滑动鼠标拖动网页，那些男女大战的画面映照在他黑亮的瞳仁，可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不已或是迫不及待的样子，因为此时他脑海里冲进来了另外一件事
“婶婶被打了”“那是在喜欢她”“你也喜欢一下我呗”“只有相爱的人才那样‘喜欢’”
他终于理解了那电话里的‘第二课’。
郑浩依旧缓缓拖动着鼠标，可他的眼神早已游离了。
沈珉伏在他身上的那些动作和神态越来越清晰浮现在脑海，他那犹豫挣扎轻皱眉头的神情，埋头在他耳畔的动作，轻放在肩头的手，温柔抚在头顶的手指，带动他晃动时的力度
这所有的一切现如今意义完全不同了，可就算是这样，郑浩的结论也还是一样，‘你那个时候特别好看’。
伸手关机，呆呆地望着黑了的荧幕。
‘只有相爱的人才能这么做，他们一对对都是男人和女人，难怪这世界分为男人和女人。男女才能那么做，所以男女才能相爱’
今晚这方寸荧屏确实展现给了他一部分答案，只是并没有为他心中隐约蕴含着的情感给予指引，它们并没有得到出口。
朦胧中被推醒，睁眼却更疑惑是不是梦还没结束
“哪儿难受？”
他说话了，郑浩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一直哼哼哪儿难受？”沈珉见他没反应又问一次。
郑浩呆呆摇了摇头。
“做噩梦？”沈珉放下心，下地开始穿衣服随口问。
“没”郑浩望着他背影回答，意识终于清醒，想了想问，“今天这么晚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