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了。
这个大哥没救了。
两人到了客栈前,这里已经黑了灯,在此时也不算突兀,只是比平时早了些。
徐相斐上前敲敲门:“有人在吗?”
他回头看叶期:“过来啊,站着做什么?”
“让我过来,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叶期不乐意地也跟着敲门:“迟早我得把那小子打一顿。”
孩子不听话,骂不了干脆打一顿算了。
徐相斐快被乐死了。
里面却毫无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皆收敛了笑容。
徐相斐再次敲门,但里面始终没有应声。
他看了眼叶期,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往后退几步助跑,迅速翻上二楼,拆了窗往里钻。
叶期:“……”
目瞪口呆。
大哥怎么那么熟练啊?
徐相斐暂时不是很想解释。
客栈里一片漆黑,借着月光才让徐相斐不至于落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摸索着前进,想去端盏烛灯。
之前来找岳渔时来过一次,徐相斐知道二楼边上会有一个烛台,但当他手摸上去时,烛台却已经空了。
徐相斐往前一边,却觉得脚下黏腻,踩着十分不舒服。
他涉江湖已久,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但在这一刻,徐相斐却有些害怕,怕他会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不会的……
他应当不会对小渔出手。
徐相斐低头,细细去看,终于沿着黏腻水迹往前走时,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他踹门进去,只见昏暗的屋内,几人倒在一起,脚下尽是被黑夜掩盖的血迹,而旁边打翻的烛台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徐相斐把灯燃起,听见那道仅剩的呼吸声的主人开了口:“……救……救……”
“我知道了。”
徐相斐重新翻窗下楼,立马让叶期去喊人帮忙。
叶期被他满身血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他的,他也很少看见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心惊胆战,扭头去找人时,并没有注意到徐相斐没有跟上。
客栈重新亮了灯,外面人声嘈杂,呼救声和尖叫声将这一处本来清雅的地方染上血色浓雾。
叶期到处看了下,发现没有阳芩的身影,又立马去找掌柜的问。
但掌柜已经昏了过去,只有一个出门看热闹的客人说:“你找那个人吗?他好像偷了后院的马往城外走了……”
叶期猛地看向城门方向,这才发现徐相斐也不在他身边了。
……
“你后悔了吗?”
柳州城外山林众多,在寂静黑夜下显得像一个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岳渔多瞧了几眼,便叫身边的阳芩逮住了。
岳渔回神,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后悔了又能怎么样?”
“你后悔很正常。”阳芩笑着说,“那毕竟是你待了十几年的地方,那些人也都是你曾经的兄长。”
“……曾经的,兄长?”
阳芩叹气:“没事,若你想好了,有一番作为,让他们刮目相看也好。”
岳渔没接茬,只是转头问道:“你说你知道我娘亲,能多跟我说说她的事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来接近我,只是因为我外祖父的心愿吗?”
阳芩之前说他隐藏身份来到江湖之中,只是怕有心人利用他的身份做出什么事。
后来是不想岳渔的身份暴露,毕竟侯府继承人这个名头就容易招来无数人嫉恨了。
岳渔确实有些后悔。
看到这些与他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景色时,他是从心底里觉得后悔。
叶期说的话将他的心思搅得翻来覆去,他觉得叶期不懂自己,也觉得自己总是被看轻。
一时冲动,他便当真跟着阳芩出来了。
岳渔站在客栈外等着时,他是有点后悔的,但看着慢悠悠走出来的阳芩问他:“现在后悔,我还可以送你回岳家,毕竟啊,四公子总是需要家里人看着的,我可以理解。”
他又不服气,强迫自己说不后悔。
可如今……
岳渔喃喃道:“还有大哥呢……”
阳芩瞧他一眼:“徐公子的父亲乃是探花郎,要是没有那桩憾事,他现在说不定也是与我熟识的一人呢。”
“……是吗……”
岳渔回头看看:“我们还要继续走吗?为什么不明天走?”
阳芩沉思片刻:“也行,那便歇息一会儿吧。”
他挥挥手,一个黑衣人就从黑夜中跳出来,给他们打火煮食,在这种时候,岳渔都还能喝上一口热汤。
他捧着颜色并不好看的热汤慢吞吞地喝着时,总觉得汤里映着红光倒映出来的自己也像个怪物。
脸色苍白扭曲,轻轻一摇,又破碎得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岳渔把汤放在一边。
“我困了。”
阳芩便让人拿了件披风,当被子给渔盖上。
岳渔还睁着眼,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眼前的一切都太陌生了,岳渔只好闭眼逃避,手紧紧攥着披风。
他第一次见到阳芩,就对这个人忍不住地在意,但又觉得他身上的违和感太重了,实在是不喜欢。
大哥说,阳芩是他查不出来身份的人。
大哥说,跟阳芩出去是解答自己的疑惑,而不是让自己更加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