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慕淮不悦地拽着她纤细的胳膊,让她离近他几分:“过来坐,别离朕那么远。”
见容晞欲言又止,慕淮复道:“这里只你和朕二人,不必拘着。”
慕淮将那一叠话本都放在了女人的腿上,随后又亲了下她的额侧。
容晞不敢再轻举妄动,想着他是皇帝,而她是小黄门,自己得按照他的心意办事,不能违背。
好在慕淮在外是有分寸的,不会让她暴露身份。
辂车行的是官道,并无颠簸。
容晞去年怀慕琛时,曾同慕淮讲起,自己在员外家做事时,最喜欢和丫鬟们一起看话本解闷。
他便记在了心里,没想到这要出征了,他还差人给她备了些。
容晞却没心思看这些话本,却怕扫了慕淮的兴,便意兴阑珊地翻着话本,也提点着精神,随时等着慕淮的差遣。
她并没有细看话本的内容,却觉慕淮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格外的镇定自若。
按说两国交战也是大事,他却一点都不紧张,就像是要带她出汴巡游似的。
耳畔是战马的嘶鸣之音,和千户兵长洪亮的号令。
铁甲微撞,马蹄铁亦是重重踏地。
容晞知道,适才她所见的兵士,很有可能就会在一场交战后,牺牲在疆场之上。
可她来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慕淮身为齐国君主,亦有自己的抱负,她要坚定的站在男人的身侧,陪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所以她不能怕,也不能紧张。
——“你不睡?”慕淮嗓音低沉地又问。
容晞唇角微扬,柔声回道:“奴才是要伺候陛下的,怎能睡下?”
慕淮无奈,随后便躺倒在美人双膝,语气幽幽道:“那朕睡。”
容晞用手抚着男人线条硬朗的下颌,语气温柔道:“陛下睡一会罢,若有将领来找,奴才再唤醒您。”
“嗯。”
慕淮阖眸后,半晌却又唤道:“晞儿。”
容晞不解,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
慕淮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你不要有担忧,朕不会有事的。”
容晞立即回道:“臣妾相信的,陛下一定不会有事。”
说罢,她俯身用柔唇吻了下男人的眉心。
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慕淮的内心渐变得安沉,他顺势攥住了女人纤白的手,再没松开。
出征前,慕淮自是也回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战争于他而言,也有着诸多的惨痛回忆。
他身为大齐君主,亦是整个齐军的统帅,身上承载着数十万兵士的性命。
可有容晞在,那些不清不明,扰乱他心神的情绪皆都不复存在。
——所以晞儿,你陪我出征,我很高兴。
慕淮在心里如是说道。
******
齐军军纪严明,军营的驻扎也很迅速。
先行的部队在王怀的带领下,选好了扎营地点,附近有干净的水源和峻拔的山谷。
为加固布防,先行兵亦提前筑好了土垒,挖好了壕沟。
军营中不设军女支之帐,亦不允许兵士在战前饮酒。
为防火情,各营帐间都离了一段距离。
时已至黄昏,书有“齐”字的军旗被春风吹拂得猎猎作响,战士们所穿的铠甲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晕。
大有种,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感觉。
容晞入营后,便一直跟在慕淮和尹诚的身后,却觉慕淮虽看似性情骁急,且容易暴戾恣睢,但若逢大事,却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军营布防的一切细节,他都要亲自查验。
容晞甚至觉得,慕淮在战场兵营中,要比待在乾元殿里批折子更游刃有余。
并不是他不擅长理政,而是他更适合身披甲胄,手拿锋利长刀,同敌人上阵搏杀。
容晞心里愈发欣慰,好在慕淮的腿疾一早便好了,他才可以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她也庆幸,多亏她跟着慕淮来了,她才能看到慕淮这样的一面。
兵士至营稍作整顿后,便有序的在大营之中操演,他们发出的军号整齐划一且洪亮震耳,军中亦擂起了穿云裂石的战鼓之声。
容晞的那颗心脏,也随着鼓声,怦怦直跳个不停。
待巡完大营后,慕淮便同尹诚,和王家的那几个有军衔的儿郎一同进了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