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难得变得很低,似是在哄着她,让她听他讲话。
慕淮问她:“同孤讲讲,是谁惹到你了?”
容晞不敢直视男人的那双稍显凉薄锋利的眼, 她故意避着视线,抽噎了几声, 复低声答道:“……云岚…云岚她死了。”
慕淮不解, 又问:“云岚是谁?”
容晞美目微掀, 复又微垂, 回道:“那日奴婢月事不顺…求殿下请到衢云宫的叶司医,名唤叶云岚。适才奴婢得知…她竟是于前日自戕了。”
提及自戕二字时,容晞的眼泪又开始夺眶而出,却刻意控制着哭态。
有的女子哭,神态略显凄厉狰狞。
而她哭,却若梨花带雨,似仙子落泪,楚楚惹人怜。
容晞的美目看似躲闪着,实则亦带着探寻,暗暗打量着慕淮的神色。
男人身上蛮力大,下手不知轻重,她纤弱的肩头被他攥痛,便慢慢颦了眉目。
慕淮见此便松开了女人的双肩。
甫一松开,容晞便如幼莺归巢般扑到了他的怀中,纤细的胳膊亦环住了他的蜂腰。
见女人柔弱无依的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慕淮呼吸微滞,她身上让人安沉的馨香扑洒而至。
温热带泪的孕美人娇柔万分地在他怀中,慕淮平复着骤然狂跳的心脏,嗓音却依旧淡定如常,他镇定地问她:“你是在怀疑那叶氏医女的死因?”
容晞未回他,复又在他怀中抽泣出声。
慕淮锋眉微蹙,声音沉冷了几分:“还怀着身子,不顾孩子了?”
容晞仍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处,却略带哭音地自顾自地问道:“殿下…日后会对奴婢和奴婢的孩子好吗?奴婢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亦无任何亲眷在侧。奴婢…奴婢只有殿下一个人了,若日后殿下不再垂怜奴婢…那待为殿下生下孩子后,奴婢不如死了好了。”
慕淮听她提到了死字,低醇的嗓音登时泛狠,他语带威胁地斥道:“在孤的眼皮子底下,你敢寻死?”
容晞抬眸,用那双水盈盈的眼望着慕淮。
含悲含怯,却是勾魂摄魄。
慕淮被女人望得有些失神,不由得想起史书中记载的那个,祸害了两个国家的美人。
他此刻终于明白,那些本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因何会被一个女人迷惑。
自己终归也是未能免俗。
慕淮无奈,复又为容晞拭泪,道:“孤不会让你死。”
语毕,他微微倾身。
高大的身躯在罗汉床处落了影,那影子将娇小的女人覆盖得严严实实。
慕淮与容晞额抵着额,二人乌黑的浓睫相触,他觉她面上柔软又湿濡。
他低声对眼前的女人命道:“看着孤。”
容晞依言看向了他的眼。
二人离得几近,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因悲泣显得弱态伶仃的自己。
慕淮这时低声问:“孤问你,哭有用吗?你哭,那医女就能回来吗?”
容晞摇首,回道:“不会再回来了……”
叶云岚是,浣娘亦是。
都不会回来了。
容晞眉宇微蹙复又很快舒开,她强自让自己的嗓音依旧保持温软娇糯,不夹杂半分恨怨。
“你哭坏了身子,孤的孩子该怎么办?嗯?”
不只是孩子,若她真哭坏了身子,他又该怎么办。
当然,此语慕淮未说出口。
他又道:“你若觉她死因不明,要亲手为她报仇,孤为你做主。”
见女人的泪有渐止之态,慕淮继续道:“再有,做孤的女人,不可行事畏缩。你总这样娇弱好哭,孤日后怎么许你位份?”
他终有一天要将这个女人,亲手捧到皇后的位置上,让她站在他的身侧,与他比肩。
做皇后,光有他的宠爱不够,亦要有手段做稳这个位置。
她性子若柔弱,他可慢慢教她。
慕淮的语气不算温柔,却大有劝哄的意味,
容晞喜欢慕淮这点,这男人虽倨傲性桀,但若遇上看不过眼的事,从不会大肆说教,只是沉眉斥一句罢了。
她心中悬着的石子落地,既是提到了位份,那她至少也会被封个奉仪。
容晞这时慢慢抬眸,眼神仍带着怯意,却充融着仰慕,似是以君为天。
慕淮心中对她的怜意更甚,他用额蹭了蹭女人柔嫩的额头。
他声音很低,亦很郑重:“孤许你利刃,亦予你宠爱。”
男人那双深邃的眼似是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适才所有的举动,虽有真情实感,但大多都是在做戏,都是在邀宠行乞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