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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沦陷那日,炮火连天地响,城外河水那头烟尘漫天。
然而,柳木辞都没有看到,那时玉堂春换了一身戏服,正唱戏给他听。
柳木辞看着是个风雅的人,他虽生了一副刻薄无情的容貌,却也是凤眸红唇,生得颇有古典阴郁美人的风范,瞧着像是个雅人。然而,他实打实的是个粗人,听不懂戏,也不爱听戏。
但他到底是流年馆的主人,虽然听不懂戏,但看得懂美人。
眼波流转似春水,步步生莲笑生花。
玉堂春今天唱的是锁麟囊,他的唱腔从来婉转,千回百转绕梁三尺。
柳木辞听在耳中不过是一阵咿咿呀呀,甚至有点犯困。
这一折子唱完了,玉堂春一下子走到他面前,眼里冒出点怒色,狠狠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这好不容易最后唱一唱,偏要遇上你个不解风情的!”
柳木辞轻笑了一声,立马反驳他道:“你自己要唱,与我有什么干系!玉堂春,你这蛮不讲理的。”
“就是!我和你讲什么道理!”玉堂春一下子嗤笑出声。
他脸上还上着妆容,眼角眉梢一片殷红,眼睛的轮廓却勾勒得清清楚楚,眼尾处拉出黑色的眼线。
那张本就线条偏柔和的面孔,一下便透出风情万种的雌雄莫辩的美感来。
他倾身靠近了柳木辞,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让他低下头来,给了一个如同噬咬的吻。
玉堂春的吻技青涩,但或许因为感情炽烈,所以莫名透出了一种急不可耐般的焦灼热意。他唇上殷红的口脂印在柳木辞的唇上,像是一点含在嘴间的心头血。
柳木辞没有闭上眼,所以他睁着眼睛对上玉堂春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看到其中属于自己的模糊虚影。
周围已经传来了让人反胃恶心的硝烟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从并不遥远的地方而来,近乎有种近在咫尺的逼迫感。
终于分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玉堂春在他耳边说话:“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只有临死才醒悟。”
他笑了一声,运起嗓子唱,唱得缠绵悱恻。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一瞬间,柳木辞心神剧震,甚至他来不及回头看身后被猛然撞开的门已然头晕目眩,继而魂魄欲裂。
他的道心动摇了。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的还是他的魂魄从这里离开的时间。
而门外已然天地色变,惊雷将起。
纵使经历几世,他还记得自己不叫塞尔那,也不叫柳木辞,江永乐才是他原来的名字。他本生于天地,本有取代天道的能力,却被天道设计,媚骨入魂后还要和天道交易方可除骨。纵使早知天道必然会在此中做手脚,他却未曾想到他的道如此便动摇。
到底是他所历人事不多,尚且不知情爱。
道心动摇,天道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已然感到境界落崖式跌落,来自天道的压迫感让他瞬间汗毛直立。
然而他的记忆尚且在上一世徘徊一瞬,玉堂春含笑眉眼近在咫尺,笑语盈盈。
空中猛然闪过一道亮光,雷声轰隆,一道雷劫悍然落下。
电光石火间,江永乐思绪轮转,魂魄霍然脱离身躯。
他那身居于荒郊野岭的凡躯,瞬间被劈成焦炭,而后在狂风中成灰散去。
江永乐抬头看了一眼天边,脸色阴沉。
若非媚骨,他离与天道比肩不过一步之差,天道大概惧他已久,居然降下他要进阶天道那般境界的雷劫。
此刻,雷劫不依不饶,追逐他魂魄而来。
然而在雷劫落下之前,他打开时空,逃离而去。
他与天道交易,自然并非贸然为之。天道为了将他送入不同的小世界,将一抹天地原初之力放入他魂魄之中,而这抹力量可供他在三千小世界中融入其中。
若他还是修原来的道,依旧容易被天道发现,因此他遁入虚空后,便任由境界跌落。
江永乐并不在意重来。
既然天道不容,那大不了他不修无情道。
境界一朝散去让他陷入昏暗之中,耳边雷声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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